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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一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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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茫然開口,「什麼意思?」 李又維看了這麼久,一直一言不發,臉上也看不出什麼表情。他走到蕭正宇身邊,把地上的戒指撿起來,拿在手裡翻來覆去地看了看,忽然說,「可惜了。這枚專門定做的戒指,你真是用了不少心吧?可惜,就被人這麼扔回來了。」 蕭正宇沒吭聲,從李又維手裡把戒指一把搶過來,死死地攥在手心,「別碰我的東西!我現在不想跟你說這些。」 李又維卻笑了,「她固然不肯選我,卻又一腳踹了你。這個結局,你沒有想到吧?」 話音一落,蕭正宇一把提抓著李又維的領口,幾乎想把他提離地面,臉色鐵青地吼:「李又維!她走了!你現在開心了?!」 蕭正宇渾身都是凜冽的殺氣,骨頭都在咯咯作響。李又維情知他已氣瘋了,便在手腕中積蓄了力量,出其不意地打掉蕭正宇的手,隨即略退一步,「我沒有什麼好失去的。你要是沒有做錯事,何必害怕成現在這樣?謊話總有被揭穿的那天,做過的事情,總要付出代價——這句話是當年在醫院裡,你指著病床上的董再冰對我說的話。沒錯,我們兩個當年做錯了事情,就需要付出代價。」 每句話都打在蕭正宇的軟肋上。 李又維冷淡地一笑,「你愛薛苑是愛,譚瑞愛董再冰就不是愛了嗎?你沒有資格瞞著他,沒有資格說謊話騙薛苑。」 這句話太有殺傷力,蕭正宇再也站不穩,跌坐在離自己最近的凳子上,面孔扭曲,自言自語,「這麼多年來……想要的得不到,得到的不想要……你沒說錯,真是報應。」 再也沒有話語,蕭正宇把頭埋在膝蓋上,頭髮從額前垂下來,仿佛一輩子都不想抬起來。他平生第一次體會到肝腸俱裂的感受。隨著她扔回戒指的動作,他很清楚地知道一切都完了。 他並不是不敢正視自己行為的後果,只是不願在薛苑面前揭開,他承擔不起無法想像的後果。 薛苑離開醫院的時候,才發現天不知道什麼時候竟已下起雨來。她上了公坐到了終點,然後上了另外一班公車坐到了起點。就這樣在一個城市轉來,直到夜深。 現在也沒有別的地方可去,東西都在蕭正宇家裡,可現在這種情況,也實在無能為力。她找了家最近的賓館住下,蒙頭睡了一天。醒來的時候天再次黑下去,她餓了一天,什麼都沒吃,但偏偏什麼也吃不下去。 她先跟丁依楠打了個電話,問她黃灣回來了沒有,還可不可以住人,得到了肯定的答覆。隨後她又給秦瑋打了個電話,問他那份工作的錄用是否還有效。秦瑋接到她的電話,分外驚訝,問:「你男朋友同意了?」 薛苑竭力讓自己在電話裡笑得平常,「是啊。」 然後她退了賓館的房間,打車去蕭正宇的公寓。本來想著不要再見,可衣服和書都在他那裡,無論如何都要回去一趟,起碼還要把鑰匙還給他。 天氣陰沉下來,好像隨時都會下雨。站在公寓樓下,她先打了個電話,確認屋子沒人才慢慢上樓去。 她很清楚地知道自己不會再回到這裡。 房間裡沒有別人,茶几上放著他的筆記型電腦,系統還在運作著,她看了一眼螢幕,是郵箱的介面,鍵盤上散落著兩張機票。薛苑看了看,是兩天后去英國的機票。 事到如今還有什麼不明白的。那個晚上她問了董再冰的事情,他就變得那麼樣反常,抱著她忽然提起留學的事情。他堅持帶她離開,不再給她機會跟董再冰、譚瑞聯繫。蕭正宇這個人,真是深謀遠慮,諸事算盡了。 沙發角上還有若干個酒瓶,幾乎都空了,走近一點兒,酒氣逼人。 她盯著那一堆空酒瓶看了很久,又走到臥室,把自己的衣服從櫃子裡找出來,扔進箱子裡,三兩下就滿了。從來都是搬家的時候才覺得自己的行李太多。這幾年,原以為什麼都沒留下來,可實際上行李卻多得異乎尋常,仿佛永遠都收拾不完。 慢慢變得熟悉起來房間一眨眼之間就變得模糊而陌生,只有味道沒有變。床頭櫃上的瓶子裡是怒放的鮮花,是她前天買回來來的,香氣飄散在空氣裡。 她想起第一次來這裡時的感慨,太整潔了,一點兒都不像單身男人的屋子,她記得,自己當時還笑「好像屋子裡有個女主人一樣」,蕭正宇立刻笑著說「女主人不就在這裡嘛」。 她疲憊地閉上眼睛,覺得這段時間就像做了一個夢。跟蕭正宇在這間屋子一裡度過的一切時光,此時想起,像是前塵舊夢。夢境實在很美,她耗費了所有的力氣去維繫,誰知道美夢就像肥皂泡一般,說破就破了。 或許是因為整整一天多沒有吃飯,實在沒有力氣,她收拾好最常穿的幾件衣服,轉身去書房裝了書,放到旅行袋裡,然後茫然地看看窗外,一道閃電正劃破長空轟隆的雷聲隨之而來。 她坐到茶几前,抽了張便箋紙,提起筆來又放下,反復若干次,乾脆把筆一扔,從鑰匙串上取下鑰匙壓在白淨的便箋紙上。 就在這個時候她聽到了開門聲,連心底暗叫一句「槽了」的時間都沒有,蕭正宇已經沖到了屋子裡,他看上去淋了不少雨,身上早就濕透了,英俊的臉上滿是水。雖然被雨水沖刷過,但濃郁的酒氣依然撲面而來。 從來都衣冠楚楚的他忽然變了個模樣。風衣滴滴答答地滴水,很快在地板上汪成一個水窪,他雙頰通紅,頭髮貼在額頭,眼睛卻明亮得嚇人。他哆嗦著嘴唇朝她伸出手,「薛苑,你回來了嗎?」 說完才看到她的行李箱和茶几上的鑰匙,目光再次陰暗下去。 事到如今他反而鎮定了。他沉默片刻,問:「你這是做什麼?把戒指扔給我,鑰匙也要還給我了嗎?」 如果說昨天薛苑還在氣頭上,現在蒙頭大睡一天后徹底冷靜了,甚至還可以心平氣和地跟他說話,「謝謝你這段時間的照顧,我很感激,我的東西實在太多,我帶不走了,放在這裡也礙事,麻煩你幫我扔掉。」 蕭正宇有一會兒沒說話,但是喘息陡然間重起來,手緊緊攥成了拳,「薛苑,我不是有心想要騙你。但我瞭解你,你知道真相之後,肯定不願意待在我身邊。我卑鄙低劣、寡廉鮮恥,你怎麼說都好,我配不上你。但我是真的愛你,你難道不能原諒我一次嗎?」 薛苑垂下目光,微微笑了,「你真的愛我嗎?」 蕭正宇半邊身子一震。他覺得自己依稀看到了某些渺茫虛無的希望,抓住她的手,發現她沒有拒絕,就如同平日一樣,於是伸手撫上她的臉頰,凝視她的眼睛,才開口,「薛苑,你聽清楚,我愛你,我需要你。」 如果是以前,他的表白讓她幸福得感覺心臟都要停止跳動了。但此時,薛苑只是搖搖頭,一言不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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