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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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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畫。」 來到外面,薛苑才發現這個莊園比昨晚感覺的更大,一眼都看不到那些綠樹的盡頭,而建築也不是單一的,主樓屋旁還有附屬的建築,是一棟兩層的小樓,仿佛是主樓的縮小版一樣,無論是外觀還是結構、顏色都和主樓如出一轍,在陽光和樹木的掩映下仿佛是個蜷縮手腳正在睡覺的嬰兒,讓人不忍吵醒。 可還是要醒過來的。 蕭正宇拿出把鑰匙,打開了那扇沉重的雕花木門,他推開左側的那扇,大門發出吱吱呀呀的聲音,就像巨大的石塊扔進水裡,打破了清晨的和諧,也打破了莊園裡的寧靜。蕭正宇站在門旁,沒有說話,亦沒有多餘的表情,只無聲無息地對她做了個「請」的姿勢。 第十九章 令她失神的草圖 輕輕一個動作,讓蕭正宇渾身一麻,他沒想到自己這個年紀還能再次體會到心跳加速的感覺。他低下頭輕輕吻上她的額頭,接下來想說的話全都忘了。 為了讓薛苑安靜地看畫,蕭正宇把她帶到了這棟樓就離開了。 踏進走廊的第一步,薛苑就非常強烈地感受到了這棟樓的分量。 她像來到了某個小型的博物館裡。整棟樓空無人跡,就像那一幅幅掛在牆上的油畫一樣,充滿了濃郁的色彩和靜謐的氣息。 這裡仿佛是古老傳說裡的寶庫,無處不是奇珍,溫暖的陽光從歐式風格的視窗傾瀉而下,足以讓任何一個藝術愛好者不知今夕何夕。 這裡的藏畫遠遠比她想像中的多,至少整個一樓都是外國的美術作品,走廊和每個房間裡都掛著一幅幅油畫,甚至還有倫勃朗和塞尚的兩幅真跡。看到那幅顏色鮮豔的靜物寫生時,薛苑簡直目瞪口呆。若是平時她肯定會好好參觀這些外面不可能看到的傳世名作,不過此時她卻無暇顧及,而是直奔二樓而去。 一樓的藏畫多是世界名畫,但雜亂無章,沒有完整的系統,共同特點是所有藏畫都有極高的收藏價值。從二樓的樓梯口開始,全部是李天明的作品。從畫廊延伸到每個房間裡去。因為整層樓都被改造成了藏室,因而顯得格外空曠。 薛苑總算知道,為什麼幾乎沒有人看到過李天明三十歲之前的畫,原來在不聲不響中,這些畫都被費夫人收集到了這裡。 薛苑雙腿忽然一軟,幾乎要扶著牆才能站穩。想起四年前的自己,在李天明開全國畫展的時候,為了能夠多看到一幅畫而跑遍了全國,如今,他大多數作品都呈現在自己面前,他的整個人生,也將對自己徐徐展開。 李天明向來會在畫布上寫上創作時間,最前的幾幅畫看下來,薛苑得出了一個結論——這裡所有的藏品都是經過細心的整理,按照時間排列的。 最早的一幅是四十三年前。按照時間反推,那時候他剛剛到了國外,開始學習一些先進的油畫創作手段。如田健飛所言,李天明年輕時候的作品的確欠缺水準,仿佛用盡了心思把所有能畫的題材都畫上一次,把所有能用的顏色都用上。隨後的幾年,他在慢慢改進這個問題。到了二十八九歲時,他的油畫水準可以稱得上相當出色了。不過引人注意的是,他的人物畫、肖像畫從來都出奇的好,無論是老人、小孩、婦女,神韻都抓得相當準確,仿佛天生就能看出每個人的特質並且用畫筆表現出來,在捕捉細節上,他的確是個天才。 三十歲出頭時,他的作品奇特地少起來,一年也只有一幅,有的年份甚至沒有。薛苑想起在雜誌上看到的那句「那種狀態跟我剛剛結婚有關係,我陷入了瓶頸」,忽然有些明白他了。 到了三十三四歲時,就像他曾經形容的「再次邂逅了靈感」,他的畫風以常人難以想像的速度攀升到了一個新的境界,這若干年的蟄伏沒有白費。那之後他的畫風就是人們所熟知的那一類,畫中人物都大都是柔美的江南女子,或坐或行,背景各不一樣,姿態也不一樣,他那「善於抓取女人最美的一瞬」的名聲也由此而來。如果說之前他是一流畫家,那之後幾乎可以堪稱「當世翹楚」。 她記得,全國畫展時,李天明展出的作品也不過四五十幅,可是這裡大約有七八十幅,除去兩三張贗品,數字依然可觀。其中不少的油畫,薛苑以前都只在畫冊上看過甚至根本未曾聽聞。在這些畫面前,她完全入迷了,渾然不覺時間的流逝。 薛苑來到最後一個房間,這間房間和其他房間的陳設都不一樣。幾乎沒有任何裝飾,牆上空無一物,只是簡單裝修了一下——白色的牆壁,白色的地板,除了一隻巨大的箱子靜靜地躺在牆角,房間內再也找不到引人注意的東西。 因為年代悠久,箱子早已看不出本來的顏色。雖然看上去灰濛濛,可其表面一點兒灰塵都沒有,完全不像在這裡放置已久的感覺。儘管箱子樸素,但讓人不能不在意,箱子沒有上鎖,就像在無聲地邀請:打開我。 很難有人能經受得住這樣的誘惑。 掀開箱蓋的一瞬間,她倒吸一口涼氣。 滿滿一箱子的素描和草圖。素描和草圖被擺放得非常整齊。小一點兒的素描在箱子的前半部分,整整齊齊地堆成了兩摞;大一點兒的每三四張就卷起來,用皮筋仔細地捆成一個個畫卷,佔據了這口大箱子的後半部分。 薛苑激動得恨不得大叫三聲。這麼大一口箱子,草圖起碼有數百張!她挨著箱子坐下,背靠著牆壁,一張張仔細看起來。這些草圖大都是未完成的狀態,有幾張甚至只有寥寥的幾根線條,自然沒有日期,判斷不出年份。另外有小部分是完成的草圖,畫紙上總會有一個小小角落寫著一個「李」字,同時標注著各不相同的日期。相似的草圖也特別多,薛苑知道,李天明每創作一幅油畫,之前都會畫數不清的素描稿和草圖。 不過讓她意外的是,這箱子裡的所有草圖都有與之對應的油畫。 如果說油畫是位打扮入時、衣著鮮亮的美女,那麼素描就相當於她的骨架。美女的衣服可以隨時更換,但骨架是無論如何都不會發生大的改變。素描就像是畫家的字跡,受過專業訓練對畫家又瞭解的人,一眼就能看出來。 不過她的高興只持續了很短的時間。 薛苑隱約覺得不對勁。在這之前,她之前幾乎沒有看過李天明的任何草圖或者素描稿,可這麼看下去,他的畫風竟讓她產生久違的熟悉感。 她乾脆跪在地上,把所有的畫在地上排列開,那些大幅的素描,因為卷的時間太久,一放開手就自動地卷起來,每到要看的時候,薛苑就手足並用地壓住四角,仔細觀摩。 最後,她習慣性地再次把手伸入箱子,摸到了最後的那個畫卷。 薛苑急不可耐地展開,當即愣在了當場。 眼看時近中午,蕭正宇合上電腦,起身去叫薛苑吃飯。 剛一離開主樓,他就遇到了嶽萬里,兩人點點頭,算是打招呼,走出幾步後蕭正宇停了停,問他:「你也去畫樓那邊?」 「是的,」嶽萬里略一欠身,「昨天夫人讓我收拾一些畫帶到她房間裡,剛收拾完,還沒來得及送,就出門接你們。剛剛夫人想起這件事,讓我把畫拿給她。」 蕭正宇緩行一步,「我也正要過去,可以幫你拿畫過來。那是什麼畫?在什麼地方?」 岳萬里想著薛苑正在畫樓裡,而蕭正宇卻在這裡,當即眼神一冷,說:「蕭先生,我知道你跟薛小姐關係非同一般。不過我想跟你確認,難道這一個上午,你都把她一個人留在畫樓裡?那裡每一幅畫都是價值連城。」 再怎麼有涵養,聽了這話也會不悅,蕭正宇冷冷地開口,「岳先生,你多慮了。薛苑對藝術品的珍愛之情比起你來毫不遜色。」 嶽萬里避開他的視線,依然堅持己見,「無論如何都應該有個人跟她在一起,如果你沒有時間,我可以代勞。萬一,我是說萬一那些作品有什麼損失,可怎麼辦?由誰負責?那不是用錢和抱歉可以解決的問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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