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時尚閱讀 > 荏苒年華 | 上頁 下頁 |
三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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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那天酒醒之後仍然充斥於她所有感官的記憶。她的推拒變得只是徒勞,神智漸漸渙散開來。 他是怎樣將她抱入臥室,她完全沒有感覺。 一片黑暗與迷濛之中,她身下仿佛有一個看不到底的漩渦,她身不由己被捲入其中,陷入目眩神離的墜落,卻始終到不了盡頭。她本該感到恐懼,可是她所有的意識似乎被一隻無形的手抹得乾乾淨淨,一片空白之中,他的嘴唇一路向下,粗暴、猛烈,讓她有疼痛感。這種疼痛慢慢放大,在一個瞬間忽然變得尖銳,不可抵擋。 …… 正如白瑞禮所說,人的記憶是非常奇妙的系統,她記得他抵達她身體深處的感覺,這一刻,他不再是陳華,而是祁家驄;而他記得那份將他充盈包圍的溫暖,從第一次,到告別的那個夜晚。 然而,這不是一個舊夢重溫。往事與現實交織在一起,時空在混亂的意識中變得紊亂。在漫長的分別與等待以後,一切都變得陌生而又熟悉。 他們頭一次體驗到這樣複雜的感受。最後的釋放來得如同火山噴發,強大洶湧,席捲一切,讓生理上的單純快感被徹底淹沒,顯得微不足道。 陳華長久地抱著任苒,她木然躺在他懷中,好象已經精疲力竭,無力做出任何反應。 這樣的沉默讓他不安,「我帶你去洗澡。」 她搖搖頭,眼睛緊緊閉著,過了好一會兒,才突然開口:「麻煩你另外開一間房,讓我一個人待著。」 「任苒,不要糾結了……」 「那我自己去開房好了。」 她剛一動,陳華先坐了起來,一把按住了她,他在黑暗中盯著她:「別這樣折磨你自己。」 借著從客廳透進來的光線,可以看到他那張輪廓冷峻的面孔,赤裸的身體上清晰卻不張揚的肌肉線條泛著隱隱汗光。她沒有如同往常那樣避開視線,只疲憊地說:「你比我更清楚我剛才的表現,其實我一直在放縱自己,談不上折磨。請給我一點空間好嗎?至少今晚讓我一個人待著。」 陳華默然,按在她肩上的手輕輕向上,帶著薄繭的手指滑過她的頸項,將零亂濡濕的頭髮理順,再撫過她的面孔。這個緩慢的動作將時間拉得悠長,接近停滯一般。 突然,他輕聲說:「好,我去開隔壁房間。」 他下了床,將毛毯搭在她身上,然後撿起衣服穿上,一邊扣著襯衫紐扣,一邊說:「如果你想回家看看,明天我開車送你回Z市。」 任苒閉上眼睛,沒有回答,卻意識到床突然微微向下一陷,他坐到床邊,再度俯身看著她,「我愛你,任苒。」 她的身體僵住,手指下意識抓住了床單。 「答應我,別胡思亂想,好好睡一覺。」 他耐心等著她的回應,她再也無法忍受他貼得如此之近,偏過頭去,輕輕地「嗯」了一聲。 他似乎對她這個反應滿意了,站起身走了出去,關上客廳的燈,門「喀」地一響,室內歸於寧靜。 任苒一動不動躺著,直到逐漸重新意識到自己身體的存在,她緩慢地挪動著下了床,用最快的速度撿起地上的衣服穿好。 她的眼睛早已經適應了黑暗,並不開燈,向客廳走去,拿起自己的旅行袋和背包,突然頓住。她回到通往臥室的門邊,扶著門框看過去,借著月光,只見床鋪上淩亂不堪。 一瞬間,她仿佛游離於自己的身體之外,以靈魂出竅的狀態看到了剛才他洶湧不可抵擋的熱情,她完全徹底的迷失。一陣恐懼順著脊背冰涼地竄下來,讓她戰慄了一下,腿軟得幾乎無力支撐。 她深深呼吸,斷然轉身,走了出去。 已經接近午夜時分,酒店走廊靜悄悄的,燈光昏黃,電梯迅速無聲地停在任苒面前,她走進去後,按了一樓,對著鏡子,不如意料地發現,她比幾個小時前進來時好不了多少。她機械地對著鏡子整理零亂的頭髮,再從旅行袋裡胡亂扯出一件長袖絲絨運動上衣穿上,將拉鍊一直拉到下巴底下。 酒店大堂空蕩蕩的,門僮不知道去了哪裡,她穿過旋轉門,走上街道,清冷的空氣迎面而來,讓她不由自主瑟縮了一下。 對面那個巨大而囂張的霓虹招牌將夜色下的街道印得益發光怪陸離,變幻不定。她四下看看,只見對面路邊停著一排各種牌子的經濟型小車,竟然沒一輛掛著計程車招牌,可是有一個人走過去,與最前一輛車司機討價還價,然後上車開走。 顯然這些都是非法營運的黑的。她猶豫一下,還是穿過馬路走了過去,司機正靠在椅背上打盹,她敲了一下車窗,司機睜開眼睛:「去哪裡?」 她躊躇著:「我想出城。」 司機狐疑地看著她:「出城?也得有個具體地點吧。」 她迅速盤算著,然而離開車載GPS,規劃好的路線變得模糊,「我打算去Z市,你不需要跑那麼遠,送我去下一個城市就行。」 司機斷然搖頭:「我不跑長途,你找別人吧,小姐。」 任苒只得站直身子,走向後面另一輛計程車。 那個胖胖的中年司機同樣拒絕了她,不過加了一點解釋,「你開再多錢也沒用,小姐,本市前不久出過兩起計程車劫殺案,公安局發過警告,要求我們深夜不能隨便出城跑長途。」 任苒無可奈何。她沉吟著,想也許還是另找一家酒店住下,明天再找車離開比較現實。突然身後有人說:「小姐,你要去哪裡?我可以送你。」 第十章 一場暴雨結束了連日反常的悶熱後,J市氣溫恢復正常。炎熱的白天過後,夜晚變得十分涼爽宜人。田君培在警察局便接到吳畏的電話,他跟老孫告辭,趕去吳畏的約會。 他選了花都夜總會,吳畏介紹旁邊的人給他認識,他著實吃了一驚,對方居然就是那位貨不對板,給旭昇造成損失不小的供應商劉經理。 田君培一邊和劉經理握手,一邊在心裡長歎,實在想不通吳畏這樣的挖他父親的牆角的行為所為何來。 不過,他一向有著職業的謹慎,並不從道德理論角度評判別人的行為,當然在那人的著意結納下更維持著不動聲色。不管對方說什麼,他都不置可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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