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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十六


  杜修宇聲音低緩:「顧湘湘,是嗎?你讓我的小小很不開心,本來我並不願意傷及婦孺,不過對於讓小小不開心的人,可以例外。」他打一個響指,兩名穿白大褂的人向她走來,她驚恐地後退:「你們、你們想幹什麼?」

  「放心,我不要你的命,一個小手術而已,你腹中那個東西是傷害小小的罪證,不該留下來。從此以後,希望你能永遠記住,誰讓我的小小一時難過,我就讓她一世難過!」

  顧湘湘被那兩名穿白大褂的人抓住手臂,往旁邊小房間拖去,她拼命掙扎,用盡全力也無法掙脫兩雙鐵鉗般的大手,不由嘶聲大喊:「杜修宇,你不是人,虎毒不食子,你禽獸不如……」

  「停、停——」杜修宇阻止那兩個人,感覺莫名其妙,「你這話什麼意思,什麼叫虎毒不食子?」

  「我媽媽是顧海婷,」她淚流滿面,「顧海婷——你還記不記得?」

  杜修宇想了想,側過頭,茫然地問身旁的傅傳玉:「顧海婷是誰?」

  傅傳玉不屑地說:「一個舞女,20多年前跟了宇哥你一段時間,因為冒犯嫂子,害得小小不足月就出生,被狠狠教訓一通後,就消失了。」

  「哦——」杜修宇恍然大悟,回過頭,饒有興趣地打量顧湘湘,「她說你是我女兒?還說了什麼,說來聽聽。」

  顧湘湘頓時覺得寒意徹骨,雖然從來沒有奢望會如煽情電視劇所演的那樣,骨肉熱淚相認,父慈女孝;更沒有奢望取回她所應該擁有的杜家千金身份,讓他彌補20多年對她的虧欠,卻以為他總該有最起碼的舔犢之情。萬萬沒想到,他竟是以看笑話的態度看待她們母女的悲劇。她悲憤交加,聲音也在發抖:「是,我母親出身風塵,身份卑賤,可是,借用你寶貝女兒的一句話,你的妻女是人,難道我們母女就不是人了嗎?我們也是有血有肉活生生的人!20多年前,我母親和你妻子同時懷孕,就因為你妻子一句話——兩個孩子你只能選一個,你就逼著我母親去墮胎。為了保住我,她四處躲避,處境淒苦,以至於落下病根,才會有現在重疾纏身的悲慘境地。千錯萬錯,錯在她對你癡心一片,杜修宇,你捫心自問,這樣對待一個深愛你的女人,公平嗎?」

  聽完她的一番慷慨陳詞,杜修宇和傅傳玉兩人對視一眼,不約而同地哈哈大笑。

  「居然能編出如此動人的謊言,那個女人,我還真低估了她的智商。」杜修宇用一種譏誚的語氣說,「我認識你母親的時候,小小的母親已經懷孕近四個月,你顯然年齡大過小小,我哪來你這麼大的女兒?而你,又有什麼資格跟我談公平?小小的母親是我同甘共苦多年的結髮妻子,你母親不過是一個任何人都可以花錢買來的玩物,拋棄結髮妻子,把玩物扶正,才叫公平?」

  傅傳玉接上話:「做人情婦就要有情婦的自覺,沒有人騙瞞過你母親,一開始,她就很清楚自己的身份,一邊拿了金主的錢,一邊又去騷擾別人的妻子,還要滿口謊言,歪曲事實,一點職業道德也沒有,果然是有其母必有其女!」

  「不可能,不可能——」顧湘湘顫聲尖叫,「我母親不會騙我!」

  「你母親當年確實懷過身孕,在沒有征得我許可的情況下偷偷懷孕。其實,她那樣做並不能改變什麼,雲若只為我生了小小這麼一個女兒,至於其他人,不管是誰生的,關我什麼事!」杜修宇走下座位,來到顧湘湘面前俯下身,用一種可笑又可憐的眼神看著她,「你到底是誰的女兒,我不清楚,但肯定不是我的,你母親當年懷的是一個男胎,我親眼看見她墮胎,而且從那以後,她失去了生育能力。」

  顧湘湘呆坐在地上,靈魂仿佛抽離了軀殼,堅持多年的信念與仇恨,一瞬間變得毫無意義,自以為是的悲劇人生,到頭來,卻是一場鬧劇。她歇斯底里地大笑起來,淚如雨下,以杜修宇的身份,根本沒必要欺騙她,她唯一的親人、她最愛的男人,都把她當做了一枚棋子。她所做的一切,究竟有什麼意義?!

  杜修宇了然地點頭:「我原以為你只是一個攀附富貴的小女人,現在看來,從頭到尾,你根本就是有預謀地接近小小,圖謀不軌!這樣的話,你還是不要孕育後代的好,以免仇恨延續。」他揮揮手,下達一道命令:「讓她永遠生不出孩子!」

  被注射過麻醉劑後,顧湘湘麻木地躺在手術臺上,冰冷的器械進出身體,她覺得冷,一個生命就這樣消失,從此,她永遠失去了做母親的資格。手術很快結束,她又被架回原來的大房間裡,臉龐貼在冰冷的地面上,從身到心,無處不痛,卻沒有流出一滴眼淚。一張支票,輕飄飄地落在她面前。

  「讓人送她回去,順便幫我約耿夫人出來喝茶。」杜修宇的聲音沒有任何波動,「還有,顧海婷那邊,你去處理乾淨!」

  「是。」傅傳玉輕聲答應。

  「不——」顧湘湘掙扎著伸手,想要阻止從她眼前踏過的步伐,母親不能死,她還有很多事要問,問問母親為什麼騙她,問問母親她的親生父親是誰。沒有人聽見她微弱的哀求,眼睜睜地看著每一個腳步從眼前晃過,她無力阻止任何人。

  傅傳玉走進病房時,顧海婷平靜地躺在床上,望著窗外血色落日說:「我知道自己絕對沒有能力和他抗衡,20多年來費盡心機,所求的無非是見他最後一面,和他好好談一次話,這點要求,他也不肯成全我嗎?」

  傅傳玉戴上手套。「讓我親自來動手,已經很給面子了。」她把藥水抽入注射器中,「你別害怕,不會有任何痛苦,就和睡著了一樣,從此長眠不醒,再也沒有任何煩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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