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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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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拉著她彎下腰,兩腳前伸緊貼地板,保持最穩定的安全姿勢。飛機開始下墜,轟響撞地的一瞬間,他飛速解開安全帶系扣,拉著她猛然沖向機艙尾部朝著外界的裂口,趕在油箱爆炸之前逃出飛機殘骸。沒跑多遠,轟鳴的爆炸聲響起,一股熱浪向他們衝擊過來,兩人的身軀如飄零的落葉,被掀起飛向半空。耿紹昀下意識地把小小緊緊抱在懷中,向後飛過一段距離,他重重摔落在地上,劇烈的痛楚排山倒海般襲來,頓時失去了知覺。小小大半個身軀落在他的身上,自始至終,他都沒有鬆開過緊抱著她的那雙手。 不知過了多久,耿紹昀從昏迷中醒來,周身依然痛楚難忍,仿佛動一下,全身的骨頭就會散架。他努力睜大眼,除了黑暗什麼也看不見,四周一片靜謐,靜得只能聽見自己的呼吸,感受不到任何生的氣息:「小小!」他倉皇坐起大聲喊,喉底發出的聲音卻粗啞低沉。 「總裁,別擔心,我在這裡。」她溫軟的小手放入他的掌心。 他握住她的手,焦躁的心慢慢安定下來:「你怎麼樣,有沒有受傷?」 「我?」她頓一下,「沒事,我們安全了,對不對?」 「對,安全了!」他歎息,果然是大難不死,也不知道有沒有後福,「其他人呢?」 「我沒看見他們,應該也沒事,可能只是暫時和我們失散了,哎呀——」她突然發出一聲驚呼。 他焦急地問:「什麼事,是不是你受傷了?」 「你的右腿在流血。」她從他的掌中抽出自己的手,小心地卷起他的褲腳,「還好是外傷,沒有傷到筋骨,算得上是不幸中的萬幸。」她解下系在頸項間的紗巾,「我先用紗巾幫你包紮止血。」 確定她沒有受傷,他松了一口氣,隱隱地,又覺得有些不對勁兒,問:「天還沒有亮,你怎麼看得見?」 小小驚愕,半晌,緩緩伸出一隻手到他眼前晃了晃,他沒有任何反應。不同尋常的沉默,讓他不安:「怎麼了?」她沒有回答,仔細看了看他的眼睛,雖然不再鋒銳懾人,但明亮如昔,沒有什麼異常,手輕輕撫過他的眼睛朝著後腦摸去,指尖碰到了一個大腫包。一股鑽心的痛令他忍不住叫出了聲,不安的感覺愈加強烈:「我的眼睛,是不是……」 「總裁,」她握緊他的手,竭力讓自己保持冷靜,「你冷靜一點,聽我說完,你的後腦勺有一個大腫包,我以前聽紹謙說過,後腦受傷淤血,血塊壓迫視神經,會造成暫時性失明,等血塊消散後,視力就會恢復……」後面的話,她說了些什麼,他沒有聽進去,一種前所未有的恐懼緊緊攫住胸口,他閉眼重新躺下,也許是一場夢而已,一覺醒來,一切都會好! 相處這麼久,一直是他照顧她,現在換過來,該由她好好照顧他一次。小小細心地為耿紹昀包紮好腿部的傷口,又脫下鬆軟的救生衣讓他枕在上面。飛機緊急迫降在一個全然陌生的地方,她站起身四處張望了好一陣子,四周只有一叢叢灌木和參差的樹林,不見一點人煙的跡象。「我去飛機殘骸那邊看看能不能找到水和吃的東西,你等我一會兒。」走了幾步,她又不放心地回頭,「我很快就會回來,你等我呀!」他一言不發,聽著細碎的腳步遠去,四周又陷入一片寂靜中,靜得叫人發慌。活過27年,第一次體會到恐懼的感覺,即使在六年前最艱難的日子裡,他也只是絕望但並不感到害怕。 只過了一會兒,小小果然又匆匆跑回來,氣喘吁吁:「什麼都沒有了,附近有一個水潭,找不到盛水的東西,我就用樹葉托了一點水回來,你先潤潤喉,不夠我再去盛。」樹葉的邊緣湊近他乾裂的唇,他固執地把這一切當做是一場夢,一動不動,涼涼的水滴沿著唇畔灑落。「總裁——」她喊,一滴溫熱的水珠打在他臉上,似乎是淚。 他終於再次睜開眼,眼前仍然一片黑暗:「小小?」 「水全部灑光了。」她哽咽一下,「我再去盛。」 「我和你一起去。」他手撐在地面上坐起,曲膝準備站起來,右腿剛一使力,劇烈的疼痛令他幾乎昏厥,無力地委頓在地上。 「總裁,你別動,別動——」小小驚慌地叫。 手沿著膝蓋摸下去,右小腿疼痛處有黏稠的液體大量湧出,他聞到了刺鼻的血腥味,似乎瞬間跌入暗無天日的冰窖裡,森森寒意席捲而來,又殘又瞎,他寧可自己已經死去。「你走吧,」他頹然躺下,「去找其他人,尋一條出路,沒有我這個拖累,你們生存的機會多出許多。」大半天,他沒有聽見任何回音,「走吧,我不是在對你說客套話,這種情況下,活一個就賺一個,記住了,生存才是第一的,其他的不用顧及太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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