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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十七


  在珠海美麗的情侶中路,他們打開所有的車窗,任憑海風吹著頭髮,一路高歌。

  「情侶中路,」杜蔻念著路牌,「你開快點,看前面有沒有『情侶後路』啊?」

  「情侶都是沒有後路的。」陳優說。

  她突然一把抓住放在操作擋上的陳優的右手,「我們結婚吧!你不知道我多愛你!」

  「可是……」陳優一個急刹車,他還沒想好該說什麼,杜蔻一看他驚愕的眼神,眼眶就紅了。

  「對不起。」他說。

  他說這句話的時候,她真的吐出一口鮮血來。

  她曾以為,她有多愛,他就有多愛;她有多想,他就有多想。至於他的妻子——誰在三人關係中沒有被愛,誰才是第三者。她以為在所有劇情裡,她的愛都是主題。

  結果,這卻只是又一個成功男人的豔遇故事。細節千差萬別,結果千篇一律。

  活著的重要樂趣是讓人羡慕,男人的樂趣還要另加一條,那就是女人的頂禮膜拜。女人只是他們的消耗品之一。他有他的家庭,有他的生活,有他不想打破的一切。他對你是有興趣,甚至能費思量耗錢財,為你圈出一個花園。但你只是花園裡他放養的寵物,你可以夜深人靜自憐自愛地舔著自己,嚮往著花園遠處那所避風雨的房子,他的生活在那裡燈火輝煌,但你絕不可以走進去。他心情好會來逗逗你扔塊骨頭,可你永遠不可能上得他的廳堂。

  上班的時候給他發短消息。「我好想你。你想我嗎?」

  「我太多事情了。」

  他甚至不會為你撒一句好聽的謊。從某方面來說,他竟還是個誠實的男人。

  「晚上一塊吃飯好嗎?」

  「今天不行。你找你的朋友玩去吧,過兩天我有空來找你。」

  可是等了他工作的五天,又等了他休息的兩天,他好像總是沒空。

  「你到我辦公室看看貼在電腦臺上的便條,上面記著多少條急辦的事呀……你只能排到最後了……」他乾脆講了句實話,反正戀愛中的女人,難聽的話也能聽成好聽的。

  「那你能不能把你的便條倒過來貼呀?我就在第一了。」

  「哦,因為前面排的事太多,你還沒上榜……倒過來也沒用啊……」

  讓杜蔻痛恨自己的是:即使知道了自己的位置,她還是無法擺脫對陳優的癡迷。這已經不是感情了,是劫數。

  她跟李遇柳提出了分手。無論陳優能不能給她什麼,她卻已無法接受另一個男人的身體了,李遇柳的一個手指頭碰到她,都讓她渾身起雞皮疙瘩。例假、肚子不舒服、胃疼……找遍了理由拒絕他的要求。最後,她只得提出分手,說愛上了一個見過一次面的網友。她知道陳優很在乎她是自己下屬的女友,一度還天真地以為這是陳優不肯公開她的唯一理由。李遇柳的確跟她預想中一樣的痛苦,可她顧不上了,因為這個時候她又發現自己懷孕了。

  從醫院裡拿到檢測報告那一刻,她又驚又喜,不知道陳優會怎樣對待這個孩子。她甚至想過帶著這合併著兩人基因的孩子悄悄離開,等到十年、二十年後,她就徹徹底底擁有另一個陳優。她忐忑不安地給他打電話,他在北京開會。

  他未置一句評語:「你來北京玩吧。」他說,「好幾天的會呢,開得很無聊。」

  她說要出差,讓李遇柳照顧她的魚,抓一把衣服就跑了。在北京的日子是她生命中最閃亮的記憶——如果只算前半段的話。他陪她游故宮,遊香山,吃遍了北京小吃。那時的北京快進入秋天了,樹葉上掛著微微的霜,鋪在路面上,腳踩上去,沙沙作響。整個京城都是糖炒板栗的甜香。可是他對她的寵倖有加,對她的優待,只是為了勸說她做掉那個孩子。他在北京給她安排了醫院,安排了住處,甚至幫她找了一份合適的工作。

  沒有他的北京空無一物,他回來的第二天,她也買了北京到廣州的機票。

  她那份在學校當助教的工作,早因為常常的曠工和長長的不辭而別沒有了。她不敢回原來的住處拿衣服,在他的辦公樓附近租了房子,悄悄養起了跟從前一模一樣的魚。她徹徹底底成了他的狗,挨了幾腳,嗚嗚咽咽地卻只想蹭回他腳邊。

  愛情真是一種宗教,信則有,不信則無。而且越信越靈。

  她像附著他的幽靈,在深夜裡回想著他每一個眼神,對每一個表情都眷戀不已。其實她沒費多大勁就知道了讓她傷心不已的事實,知道他游離于多少女人之間。可是又能怎麼辦呢?聲嘶力竭的哭,不能帶來任何同情,只能讓他對你避而遠之。她安慰自己說,陳優不只是她的,她能得到自己的那一份就夠了。可是,痛苦和失望都能克服,哪個女人能克服自己的嫉妒呢。

  她的生日,她看到他的車遠遠從花店那邊開出去,忙急急地攆上去。「給我的?」她興奮地指著副座上大把的玫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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