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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


  "你反正家裡沒人等。"陳優說。譚振業的老婆前幾年就辦移民去了加拿大,沒半年就回來辦離婚,現在在那邊有了三個孩子,包括最初跟譚振業生的那個。當初為了爭奪撫養權,打了兩年官司,沒少讓老譚費腦筋,最後還是人財兩空賠上自己的親骨肉。這之後老譚就開始視婚姻為洪水猛獸,因為他覺得如果除去錢的因素,他在女人市場上魅力值是零。陳優常取笑說,譚振業對女人板著的那張臉,就像商場上"高級商品,請勿觸摸"的警示語。

  "下午那個會議紀要,你還是先別發下去。"

  "為什麼?"譚振業本來端起了湯,又放回桌上。

  "我們乾脆就同意了肖文靜,告訴她說下邊的業務員全找上來了,頂不住,所以同意給個別人一些特殊照顧。"

  "下午也是你的主意。怎麼風頭轉得這麼快?"譚振業皺著眉頭。

  "你想,我們淨利潤10%提成的方案都出來了,她又不是沒份,還在拼命為那些人爭利益,這中間沒鬼才怪!"陳優笑了笑,"什麼老部下?感情?不能換成錢的東西有個屁用。老譚你還信同事間的感情啊?咱們倆那天可是一塊去參加馬廷睿的遺體告別的。老馬生前對那些人不薄吧?他死了,直挺挺地躺在棺材裡,外面一堆人笑成一團,只因為其中一個把黑紗戴反了!我將來死了,遺囑中一定要加一條,不要同事參加葬禮--"

  "你死了我才不去。"

  "你又多心了。我們的關係哪能用同事兩個字簡單概括?這麼些年,風風雨雨,我們可是綁在一起的。"陳優朝譚振業笑著。

  譚振業看了看他,開始撕手上的餐巾紙。

  第一份菜上來是海參。陳優拿起刀切了一份,放到蘇紫面前,繼續著剛才的話題:"你就同意她照顧一部分人,給到5%的提成。給十個名額,讓她從她那些老部下裡挑。然後把內審、財務全派下去,分成十個組,重點查這十個地區的賬!"

  "你們兩個在說什麼呀?"老龐接過陳優接著替他切的那塊海參,叉了一大塊放到嘴裡,"什麼財務,查帳?"

  "在談公司的事。"譚振業回答。

  "兩個陰謀家又在談錢,"老龐說,"除了錢你們就不會談別的?"

  "幸虧你來了,要不我才不想跟他們吃飯呢。"蘇紫說,"陳優天天在家打不完的電話,也全是專案啊,資金啊,快煩死了。"

  "不止這些。"陳優沖自己的老婆笑著,"還有一半躲起來打的,是女人。"

  蘇紫不理他。

  "當然要談錢,"譚振業說,"世上的一切都是為了錢。所有的故事都能將原因歸結到錢。"

  "那是你們臭男人的觀點。"蘇紫一邊小心翼翼地用勺子攪著自己碗裡的湯,一邊說,"感情能用錢計算嗎?親情能用錢衡量嗎?生命能用錢買到嗎?"

  "老譚說得沒錯,一切都是錢。"陳優反駁她,"就連男人對自己女人貞操的要求,最初也是因為經濟--哪個男人想把自己的財產傳給別人的兒子?母系社會與父系社會過渡的時候,因為群婚與雜交仍在延續,許多男人成婚後都會'殺首子',怕老婆或妾第一個生的是婚前別人播下的種子。"

  "這兩個煞風景的人!"老龐將鮑魚轉到蘇紫面前,"蘇紫啊,你枉為校花,真是嫁人不淑,這兩個傢伙原來都是被譽為我們班最壞的人,雖然壞的形式截然不同。"

  7. 上帝派出的最後一隻船

  理髮店。

  唐沁甜身上披著白色的圍布,端坐鏡前。塗了染髮劑的頭髮,用毛巾厚厚地包著。張天籟拿本雜誌坐在旁邊,頭髮也剛洗過吹過,直直地披在肩上,不耐煩地回頭問理髮師:"她那個頭髮還要等多久嘛?"

  "至少還要四十分鐘。上色的時候短了效果就不好了。"

  "四十分鐘!"張天籟長籲了一口氣,又問,"能不能給我把發梢修一修呀?"

  那個滿頭五顏六色、染得像個鸚鵡的理髮師一下子來了勁,因為張天籟的頭髮又直又粗,關鍵是還非常黑,早讓他不順眼了,走上前來撩起她的一綹頭髮:"要不你也染一染吧?我替你挑個適合你皮膚的好顏色!做這行這麼多年了,現在我見到黑頭發都不習慣了!而且這麼黑,不染掉它我會覺得自己失職啊!"

  "別指望做我的生意了,"天籟說,"染成你那個德行,我媽一定以為我改行做雞了。"

  坐在一旁的唐沁甜一聽這話,笑得頭上的毛巾都散了。理髮師忙幫她重新包好,警告她不要亂動,又加了幾個夾子固定好。

  "怎麼突然想起要染頭髮?"

  "無聊唄,"唐沁甜說,"沒其他東西可折騰了。"

  張天籟從鏡子裡很認真地看著她說:"又在痛下決心吧。這是第幾次了?像個戒煙的人似的。"

  "什麼第幾次,"唐沁甜嘴硬,"我以前染過頭髮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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