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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打開門,房子裡很亂。雖然週一夏予非還要趕火車去深圳,可是因為他們公司對研發人員的時間管理比較松,所以實際上每次唐沁甜去上班的時候,夏予非還沒起床。沙發上扔著他臨走前換下的短褲、T恤,沁甜把它們統統扔進洗衣機。她自己的衣服從來都是手洗,可夏予非的衣服便宜。這個人年薪十幾萬,從來不買超過一百塊的衣服。唯一一個抽煙的惡習,在她的禁令下也都改了……這樣一個好男人,真的要放棄嗎?

  可是,不放棄嗎?那又怎麼遮掩過去呢?--唐沁甜想起昨晚那幾條短信,心頭一陣揪緊。相處一年多,她越來越感覺,夏予非並不是當初自己以為的那麼簡單,昨晚的事,他嘴上沒說,是不是真的不信還不一定。

  那個人到底是誰?沁甜往沙發上一倒,腿高高地搭在沙發的扶手上,心煩意亂地拿遙控器打開電視,馬上又嫌吵按了一下關上了。他(她)要幹什麼?不讓我結婚?他(她)能拿到什麼好處?

  想著想著,她的目光突然停在了窗臺的魚缸上:酒綠死了!

  橢圓的玻璃缸中,另外三條美麗的小魚兒還在水草中躥來躥去,絲毫沒有意識到同類的死亡。

  酒綠小小的身體浮在水面上,像快要化掉一樣,身上綠色的條紋也黯淡了下去。曾經它是多漂亮啊!美麗的身體在水中像個精靈,每次餵食的時候它都忙著展現它的色彩,到處亂遊一氣,讓沁甜為它著急,生怕它吃不到,又怕喂多了把其他魚撐死。

  猶如自己的孩子一樣,沁甜深深愛著自己養的這些小精靈。自從開始養魚後,好像發現了自己的價值:從來都是父母寄託希望的物件,從來只是公司謀求利潤的工具,即使愛情,也從來是陳優心血來潮的時候招之即來,平時愛理不理,倒是養了這幾條魚後,自己突然變成了它們的衣食父母,一手掌握這些脆弱的生命。唐沁甜一度非常興奮,以至於下班都迫不及待地回到家,迫不及待地開門,好早一點看到它們全都安然無恙的樣子。

  這幾條魚都是杜蔻留下來的。

  杜蔻這人有潔癖,門把手、掃把柄都用紙巾包著,洗晾衣服時,上衣褲子襪子內衣和毛巾嚴格區分,別說晾的時候要分層次分順序擺掛,洗的時候也要分盆洗,從不使用洗衣機。一有空就在衛生間裡瘋狂洗手,一雙手因為長久地接觸洗潔精,慘白蒼老,掌紋密佈,像落在地上半腐的樹葉的經絡。

  第一次認真看她的手是因為談起手相。

  有天吃完飯後坐在客廳看無聊節目時,杜蔻說她懂一點手相:"我初中時學校後面有個免費公園,有天我蹺課,一個人在裡面待著,來了個算命的,問我為什麼一個人在那裡,那裡很危險。後來他又問我,是不是我父母離異。"

  "你父母離異嗎?"唐沁甜吃驚地問。

  杜蔻沒有回答她,繼續說下去:"所以我覺得他有點靈,後來總是找他去學看手相。他說我的生命線很弱很短。"她攤開手掌,於是沁甜看到了那被洗得掉皮的蒼白手掌,"誰知道呢?也許他又要說對一次了。來,我看看你。"她拉過唐沁甜的手,豎起眉頭看了半天。

  "怎麼啦,是不是我的生命線也很短?"唐沁甜笑著。

  "你的生命線很長。"杜蔻說,"但是有三個中斷點。第一個中斷點……"她用指甲摳住沁甜掌心偏大拇指的一處,摳得沁甜都有些疼了,"距離很近。你要當心。"說得唐沁甜吸了一口涼氣。

  李遇柳聽到兩個女人煞有介事地大談手相,哈哈大笑起來:"你們無聊不?小杜同學,我記得你好像還是學醫的?五年全學到狗肚子裡去啦?快看快看,《TV三賤客》來了!"

  一般的時候,小杜很少說話,總是沁甜和李遇柳坐在電視前一邊看一邊罵著劇情的弱智,嘎嘎嘎大笑,杜蔻繞著他們兩人擦洗掃抹,整晚地搞衛生或者坐電腦前上網。除了聽說在校時候李遇柳追了她三年,其他地方看不出他們多有感情;更看不出小杜有多瘋狂,會為了一個初見面的網友把同居幾年的男友說甩就甩了。女人大多拖泥帶水,能出走得像她那麼乾淨絕情的,真是找不到幾個。

  事先她告訴李遇柳,她要出差,讓他記得替魚換水。她說,五條魚,她回來後發現少了一條就要剁李遇柳一根手指。她出差去的是她那個網友所在的城市上海,第二天晚上就給李遇柳打電話,說她不再回來了。

  在此之前,除了沁甜自己的房間,客廳、廁所、廚房、陽臺等所有公共位置的衛生全是小杜包了。小杜走後,李遇柳一個星期就把他的房間弄成了地獄,堆滿煙頭和啤酒瓶。唐沁甜看不過去,只得替他打掃。那五條魚一個星期沒有換水沒有餵食,已經有一條死了,腐爛地浮在同類中間,其他四條竟然還頑強地活著。

  "魚食放哪兒?"唐沁甜小心翼翼地給魚換過水,問。

  "不用喂了。"李遇柳躺在他房間的小沙發上抽煙,對沁甜來給他打掃衛生,謝字也不說一聲。抬起眼皮看了一眼魚,"兩塊錢一條。"

  "兩塊錢也是命啊!你不要,送給我好了。"

  "好啊!"李遇柳求之不得。又問,"我記得你好像是白羊座吧?"

  "是啊?怎麼啦?"

  "聽說白羊座的人養金魚會有豔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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