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時尚閱讀 > 如果遇見下一秒的你 | 上頁 下頁
一一六


  「到底怎麼了?」

  「唉,說來也真沒什麼大事。」大陶又喝了一口,「她媽病了,不小的病,說要拿錢。我就說咱家也不是特富裕,你也有哥,你哥也不比咱過得差,你讓你哥也出點兒。唉,她就不願意了,說她人都嫁給我了,現在她們家有難,連這點兒錢都捨不得。兄弟,咱說良心話,我哪裡是捨不得?就算捨不得錢,可那是咱老婆不是?我為什麼?結婚了,就是有家了,我心裡想著這家我怎麼了?她再怎麼著也是嫁出來的人了,管得有時有度吧?再說我也沒說不讓她拿啊。」

  清官難斷家務事,陳明然只聽不說話,大陶繼續說:「唉,兄弟,你比我強,掙的比我多,將來不會有這事兒。說來不怕你笑話,我要是一年能賺他個幾十萬的,拿吧,我也不在乎那點兒,可這不是賺不了嗎!」大陶點了一支煙,「這人啊,我現在也看明白了,還是得有文化,我和你嫂子都沒什麼文化,用時髦的詞叫什麼?無法溝通。理兒就是這麼個理兒,但就是不會說,一說就打起來了。你說,都為點兒什麼事兒啊?」

  陳明然苦笑了一下,他很想說這和有沒有文化沒有關係,但他忍住沒說——他連結婚都瞞著這發小,現在,也只好自己咽苦水了。

  大陶一杯一杯地喝,「唉,吵了好、好了吵的,真是煩!我自己都不明白,怎麼說著說著就吵起來了?美國和伊拉克要打還要先論論呢,你說,這夫妻倆幹起仗來怎麼比那原子彈升天還快?」

  是,夫妻吵架,從來不會因為諸如宗教、反恐、政治形態或者種族歧視等問題,但速度和威力絕對不比那差。

  陳明然也只有苦笑了。大陶繼續絮絮叨叨地邊喝邊說,末了拍了拍陳明然的肩膀,「然子,聽老哥一句話,將來你要是結了婚,千萬不要說離婚,無論什麼時候都不要說。這玩意兒,只要說出第一次,第二次就很容易說,然後一次比一次容易說,最後就非離不可了。像我們現在,我看是難了,難啊。誰說男人不在乎家?哪個男人不在乎家?啊?咱就不是人?」大陶的眼睛通紅通紅,不知是喝酒喝的,還是心裡不好受。

  陳明然含糊地應了。對大陶他不知道怎麼安慰,只是點點頭,然後胡亂地沖了個澡,躺在床上,看看手機,沒有動靜。他起身把手機放在窗臺上,

  看看是滿格的信號,心神不寧地等了一會兒才慢慢地睡著。但是,著一夜,再也沒有等來蘇亦好的短信。

  又是一天,陳明然紮進工作裡就沒抬起頭過,他顧不得想別的事,項目進行到緊要關頭,整個小組的人都在努力,他這個做組長的壓力比誰都大,這時候,天塌下來他也顧不上了。晚上,他依舊找了個藉口住在了大陶那兒,卻再也沒有接到蘇亦好的任何只言片字。眼下,陳明然真顧不得蘇亦好了,只能先讓她自己冷靜一下。

  第三天、第四天。早上上班,陳明然發現手機沒電了,摸索了一陣兒才想起來充電器沒有隨身帶出來,跟同事借了一圈兒也沒能借到,想了想,決定中午回家拿——今天週五,中午她不會在的。

  陳明然輕手輕腳地扭開門,屋裡一片寂靜,蘇亦好果然不在。陳明然找到充電器準備出去,看看手有些髒,便進為什麼洗了一下手。擦手的時候,他才發現只有一條毛巾,再一看,架子上空了一大半。陳明然沖出衛生間,推開小臥室的門——果然,裡面空空蕩蕩的,地上,連個紙片都沒有!陳明然慌了,掏出手機插上電,飛快地撥了蘇亦好的電話。

  「蘇亦好,你瘋了?你這麼做是什麼意思?」

  「意思我已經說得很明確,離婚協議你又意見嗎?」

  「蘇亦好,你拿離婚當什麼?」

  「陳明然,好聚好散,你吼什麼?」

  「你搬回來!」

  「你再這麼說話我就要掛電話了!」

  「你再這麼說話我就要掛電話了!」

  「搬回來,誰允許你搬走的?搬回來!」陳明然的耳邊傳來嘟嘟的聲音,她居然掛了!

  陳明然再撥過去,還沒等他說話,蘇亦好就說:「小美人,你我都算是有點兒知識的人,處了這一場,你別非要吵到大家都沒面子。」說完又掛了。

  陳明然憤然地一拳打在了牆上,他恨不得蘇亦好現在就出現在他眼前,讓他咣咣地打幾拳。蘇亦好,連這種事都幹得出來。想讓我簽字?想都別想,不簽,就是不簽!

  接下來的日子,陳明然都不知道他是怎麼過的。研發六組全體職員每天工作十二小時以上,三餐訂外賣

  ,直接送到辦公桌前,有時為了和遠在地球那頭的同事同步,要跟著他們的時差走,半夜都在幹活,有人乾脆就睡在辦公室裡。陳明然覺得自己快要頂不住了,卻仍然在堅持著。這種情況下,他無力也無暇想離婚的事。在他心裡,這不過是蘇亦好賭氣,賭完了,就會搬回來的,蘇亦好可是從來沒有難為他。更何況,他也不知道怎麼能讓蘇亦好回來,只能等忙過著一陣兒再說。

  陳明然自認為自己找了個很好的辦法:冷處理。可當他有時間來想這事的時候,事情已經發生了質的變換。

  一個多月過去了,兩個人像剛結婚時一樣,完全是兩個陌生人,互相不通電話,連個短信也沒有。工作交了差,陳明然休了三天假,每天呆在家裡,感覺空蕩蕩的,覺得靜悄悄的,著讓他很不適應。雖然以前的日子也是這樣過的,但畢竟蘇亦好出現過。他不得不承認,他想蘇亦好了,雖然這種想在他看來只是一種生活上的習慣。

  陳明然打了蘇亦好的電話,聽筒裡卻傳出:「您好,您所撥打的用戶暫時無法接通。」陳明然打了一天蘇亦好的電話,一直是這句不變的「您好,您所撥打的用戶暫時無法接通,請稍後再撥」。

  難道是蘇亦好把自己的電話設成了拒接號碼?他從床上跳起來,不管已經是夜裡十點多了,開著車找了個還亮燈的小商店,,用公用電話一打,還是那句「您好,您所撥打的用戶暫時無法接通,請稍後再撥」。蘇亦好在哪兒?飛機上?不會啊,那應該是關機,這暫時無法接通是什麼意思?她究竟在哪裡?

  陳明然一夜沒有睡著,腦子裡盤旋的是蘇亦好究竟在哪裡。第二天上班第一件事就是打電話,聽筒裡傳來的依舊是「您好……」他不耐煩地掐斷。她不會是出事了吧?

  她在哪家公司?不知道。平日用不上,也很少說。她給過名片,那上面都有,但他從來沒想著記。名片呢?陳明然開始翻抽屜。可他把抽屜裡的東西全倒出來也沒有發現那張薄薄的紙片,找書架,摸包底。一整天,陳明然只做了兩件事,一件是打電話,一件是找名片,然而,他等到的依然是兩手空空。

  蘇亦好好像是從他的生活中蒸發了,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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