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遇見下一秒的你(92)_南適

九二

　　「死蘇亦好，全是油，你都抹到我頭髮上了！」陳明然一邊摸頭髮一邊說，「就得讓你吃難吃的，否則你不會想著提高做飯的手藝。」

　　蘇亦好嘟著嘴，「還天天口口聲聲要我依賴你，連個雞翅都要和我搶。」

　　「吃個雞翅有什麼了不起？我負責賺錢，你也不虧。」陳明然嘴裡斷斷續續地說著，絲毫不減慢啃雞翅的速度。

　　蘇亦好停了筷子專注地講著話：「切，說得就跟我不能養活自己似的，我也是碩士畢業好不好？天天要把我往家庭主婦的位置上安，真是！」

　　陳明然把骨頭一丟，來夾盤子裡的最後一個雞翅，蘇亦好大叫：「陳明然，你幹什麼？」說著直接把盤子拖了過來。

　　「別那麼小氣嘛，難得做個好吃點兒的飯，我多吃一個做做儲備。」他胳膊長，稍稍一欠身，筷子又伸了過來。

　　蘇亦好趕緊把剩下的那個雞翅夾到自己碗裡，扔下空盤子，兩隻手蓋緊碗，「陳明然，我才吃了一個雞翅。」

　　「你反正也不挑食，吃什麼不是吃？」

　　蘇亦好不搭理他，急忙咬了兩口雞翅才又來得及哼了一聲。

　　晚飯過後，陳明然說：「蘇亦好，該我給你禮物了吧？」

　　蘇亦好本來已經忘了這件事，聽了這話便做出一個興奮的表情，「好啊，拿出來吧。」

　　陳明然撓撓頭，「不過，你不能笑啊——確實是沒有花錢，就是醜了點兒，你千萬不能笑啊。」

　　蘇亦好先哈哈笑了，「喲，原來陳大博士也怕人家笑？」陳明然說是醜了點兒，那一定很醜，蘇亦好怎麼可能放過這個調侃他的機會。

　　「蘇亦好，別順著竿兒往上爬！」陳明然有些不好意思，磨磨蹭蹭的，從兜裡掏出一個東西，旋即又放到身後，「蘇亦好，真的不准笑！」

　　「嘖，怎麼像個小孩子？」

　　陳明然把手往前一伸，「送給你，生日快樂！」

　　一個小人兒。圓錐形的塑膠線筒做身子，上面是紅線纏成的圓圓的頭，上面粘了塗成黑色的紙做頭髮，並剪出條狀的劉海兒。正面用粗粗的白板筆劃了眉毛和黑豆似的眼睛，又用白紙剪了兩個大大的板牙。

　　蘇亦好接過來，看到背面貼了個紙條，上面寫道：「蘇亦好，生日快樂」。她盯著那個小人兒，一時不知說什麼。

　　「那個，第一次做，不大好。」陳明然的聲音裡有些不好意思。

　　笨笨的小人兒，是陳明然的風格。

　　蘇亦好很想像以前那樣插科打諢地玩笑過去，心裡卻堵得一句話也上不來。半天，她咬著嘴唇，輕柔地說：「你怎麼想起做這個來了？」

　　「嘿，那不是你嘛。」

　　蘇亦好盯著那個小人兒又過了很久才慢慢地說：「陳明然，這個是怎麼做的？」

　　「嗯，其實也挺簡單的。」陳明然又搔搔頭，「就是找筒線，把線纏成球，不就好了嗎？」

　　「我也要做一個。」

　　「啊？」

　　「快點兒，教我怎麼做。」蘇亦好起身去拿了軸線。

　　「你先找張紙，把線纏在紙上。」

　　「為什麼？」

　　「笨，這樣才能插進線筒裡啊，要不頭不就掉了？」

　　「對，有道理……呀，這要什麼時候才能纏好？」

　　「挺快的，嘿嘿，蘇亦好，你要有耐心……哎，這邊，要不頭就扁了……對，這邊纏一點兒，對，對……」

　　如果這時候你恰好進廚房，會發現兩個已經不再青春的年輕人正在明亮的燈下守著一堆碗筷頭挨著頭做小人。陳明然的手搭在蘇亦好的椅背上，自然地斜過去，左手不時地幫一下忙。蘇亦好神情專注地盯著手上的小線球，偶爾說句話。牆上的鐘在滴答滴答地走，玻璃上的蒸汽匯成了水珠，靜悄悄地流了下來，一切都很安靜。

　　「然後呢？這樣插進去？然後呢？貼頭髮、畫眼睛？」

　　「孺子可教也。」陳明然起身去找了個雙面膠，「好了嗎？好了貼上……來，我來。」

　　「那牙呢？這是個白色的頭，牙怎麼辦？」

　　「牙啊，那就用筆劃一個吧。我來，我比較有經驗。」

　　蘇亦好的下巴挨著陳明然的胳膊，兩個人都很專注地盯著那黑黑的筆尖，「嘿，黑牙。」

　　「可惜沒藍筆，有的話畫個藍的。」陳明然小心地移動著筆。

　　「為什麼要畫藍的？」蘇亦好屏住氣，輕輕地說。

　　「藍牙啊，bluetooth，多有內涵。」

　　「嘻嘻，藍牙，你真有創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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