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遇見下一秒的你(85)_南適

八五

　　「還行就是還行，沒法兒形容。結婚不都是那麼檔子事嗎？做飯、拖地、吵架、磨牙，天天對著那張臉，不好看的看一陣兒覺得也行，好看的看一陣兒也審美疲勞了。有那麼個人煩得慌，沒那麼個人也有點兒煩。單身時天天一個人對著影子真清靜，結婚後再對著影子莫名其妙的心裡就有氣。戀愛時天天激動得不得了，結婚後呢，天天激動肯定就是天天吵架，寧可繞著激動走。總而言之，言而總之，結婚的感覺就倆字兒，還行。」蘇亦好不著邊際地說了一大套。

　　林海薇忽然想起了一件事，「哎，小歆的那個同學，溫茹，有印象嗎？」

　　林海薇、小歆和蘇亦好上學時住一個宿舍，小歆本來比林海薇要高一級，因畢業那年考P大沒考上，第二年轉考F大，所以，由林海薇的師姐變成了她的同學。林海薇說的這個溫茹據說是當年小歆他們年級最漂亮的女生，上中學時就談了一個男朋友。大學畢業後，她借助男方的關係進入某頗有油水的部級事業單位，輕而易舉地把戶口落在本科生落戶難於蜀道的A市，男方家裡出錢買車買房，同居六年，終於決定結婚。在距她的婚期還有一個月，曾去找過小歆，蘇亦好也得以見到這位傳說中的美人。不過，對她印象不太好，不知為什麼，隱隱覺得她有些風塵氣。果然，婚後不到半年，聽小歆說她要離婚，因為她老公有家庭暴力傾向，差點兒掐死她。蘇亦好問為什麼，小歆說她老公疑神疑鬼，總覺得她和他們社區的一個男人關係曖昧，順便捎帶著評論說，都什麼年代了，哪個女人還不和男人說話。蘇亦好又問：「那她以前不和你們班男生說話？」小歆說沒有啊，挺好的，她男朋友也經常一塊兒。蘇亦好再問：「那現在她老公為什麼疑神疑鬼？」小歆說，聽溫茹說，好像是有一次他們社區一個男的去他們家幹什麼，她老公就懷疑她，這點兒信任都沒有，那還過什麼？蘇亦好不說話了——認識了十幾年，同居了六年，現在才開始管這麼嚴，哼哼，未免有些意思。

　　這件事情在她們宿舍，以及小歆同學的圈子裡掀起了軒然大波。人人都說，愛情怎麼可以相信？溫茹多麼溫柔啊，居然還要挨老公打，婚姻太可怕了。林海薇那時候也很擔心，說什麼男人婚前和婚後差得太多，也許馬大寶現在對她言聽計從，結婚後也是要打她的。蘇亦好實在看不過去，忍不住丟了兩句話過去，「天下沒有無緣無故的愛，也沒有無緣無故的恨。同居六年，他沒有打她，現在出了這檔子事，肯定是有原因的。小歆是她的朋友，小歆知道的，只是溫茹口裡的事實，你別全信。」

　　接下來，順理成章，溫茹搬出去住了，兩個人只等離婚，據說是十分可憐。蘇亦好心裡冷笑，誰都需要遮遮羞，可這種把戲也就騙騙小女生，都在人世裡摸爬滾打這麼多年，看不出來的才是智商低。又過了些時候，聽說他們終於離了婚，她只得到了一部車還有存款多少，女聽眾們再一次爆發出對男人的譴責。林海薇也向蘇亦好感歎，蘇亦好就說：「如果她現在沒有男朋友，你來找我。我敢以人頭擔保，她即便很快不結婚，也會很快有男朋友浮上來。」果然，今天林海薇說她要結婚了。彙報完這個消息，林海薇說：「好好，我真是太佩服你了。」

　　蘇亦好哼了一聲，有什麼好說的？愛情這東西，不要看得太值錢。婚姻這東西，也不要看得太神聖。

　　「你當時是怎麼看出來的？」

　　「刺兒薇，這世界很醜陋，你命好，見得少。我敢肯定，她原來就是圖他們家的背景，嫁了沒什麼損失，不嫁卻有損失。後來更好的出現了，所以，順理成章地，離唄。現在結婚這男的是不是比以前那個更有錢、更有背景？」

　　「沒錯，據說比原來那個強，小歆還說呢，她前夫就是不知道珍惜。還有啊，他們單位分給她了一套房子，都裝修好了，特別便宜，才是市價的四分之一。」

　　「前夫能給她的都給她了，她留著幹嗎？目的達到了，戶口落下了，好單位找到了，自己不是從那個偏僻之地來到這裡漂的外地人，有車、有房、有容貌、還年輕，為什麼還要守著那個人？刺兒薇，有些女人不要看表面，不是越溫柔的就真的越好。只可惜這理兒，大多數男人都不知道。」

　　「那你不會也這樣看我吧？」

　　「切，你也太高看你和馬大寶了吧？馬大寶家裡沒什麼錢，只不過有那麼一點點的關係，其他的都要靠自己拼搏。你呢，雖然長的模樣還行，但智商太低。你看人家溫茹的眼睛，轉得多快，你什麼時候轉動速度超過我，表示你也算修煉到一定程度了。」

　　林海薇咯咯地笑，然後歎了口氣，「真不明白，為什麼會有那麼多人拿自己的愛情當籌碼。」

　　「也不一定，沒准人家這次就真的情投意合，多少人都是先不擇手段地搞了錢和地位，再去追感情。這也是經濟基礎決定上層建築的一種表現。」

　　林海薇再一次折服，「好好，你太帥了，帥得太像男人了。但我一定不做你這樣的女人，看得太清楚，未免活得太累。」

　　蘇亦好也歎了口氣，「我這眼睛怎麼就不近視，沒轍，想看不清楚都不行，自動成像，無法控制。其實我也傻，有些事情看出來就算了，非要說出來，招人不待見。」

　　林海薇想了想，「好好，你活得太累了，別看那麼清楚，也別記那麼清楚，太累了。」

　　「誰說不是。太聰明的人，就會沒福。裝糊塗也是裝的，對別人裝得過去，對自己呢？心裡明鏡兒似的，混不過去。」

　　「那你幹嗎要嫁給他？」繞了一大圈，林海薇還是沒聽明白她和那個陳明然是怎麼一回事。

　　「別扯上我啊。」

　　「不扯你扯誰？」

　　「你就是考驗我的承受力！」

　　「好好，你和他到底有沒有感覺？」林海薇到現在也不理解蘇亦好為什麼會突然結婚。她覺得蘇亦好和卓天合適，卓天的性格偏軟，蘇亦好呢，又偏硬，兩個人文化、情趣都差不多。沒有陳明然以前，在她的意識裡，卓天就是她所能想像的蘇亦好的另一半的標準模樣，她覺得他倆很配。

　　蘇亦好以笑掩飾，道：「哪有那麼多感覺？日子就是日子，要在地球上生活的，又不是飄在空中。」

　　林海薇歎了口氣，說：「唉，好好，說是這麼說，但如果沒有感情，兩個人的日子很難過。就像法律不能解決所有問題一樣，夫妻間的事很多時候是靠感情來維繫的。」

　　蘇亦好切身體會到了林海薇的這番話，她和陳明然是法律上的夫妻，但不是感情上的夫妻。幾次三番，蘇亦好不敢對他有任何感情上的「非分之想」。但如果沒有感情上的想法，那麼，夫妻倆還剩下了什麼？或者說，婚姻是什麼？於是她答道：「沒什麼，一個婚姻而已，嫁給誰都一樣。」

　　林海薇認了真，「好好，我有時覺得你挺可怕的。你不是害人，而是清醒得可怕。在你的眼睛裡，是不是一切的人都是由蛋白質組成，世界上的一切物質都是由細胞組成？」

　　蘇亦好不說話。她和林海薇交情還不錯，就是因為林海薇本就是個依賴人的主兒，所以蘇亦好才能事事容忍她，有些事情看不透，也不會和她太較真兒。而蘇亦好真正的閨中密黨另有其人——蘇亦好的中學同學，兩個人都屬於既聰明又有點兒傻的人。

　　「生氣了？」

　　「沒有。」蘇亦好拖長腔。人人都以為蘇亦好承受力極強，任何諸如失業、失戀等事在她那裡似乎沒有悲哀的積聚，可蘇亦好知道，那都是堅強修煉的結果。

　　「那說呀。」

　　「刺兒薇，沒那麼可悲。真正來說，天下男人都是一樣的，不是有這樣的缺點，就是有那樣的缺點，真的，好男人基本是不存在的，壞男人是一定存在的。所以，只要不碰上那種壞男人，其他的看運氣。」

　　「嘖，這說的是什麼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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