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時尚閱讀 > 如果夢醒時還在一起 | 上頁 下頁 | |
九七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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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念想仿佛就是從山體上落下的碎石,砸得自己喘不過氣來,呼吸艱難,而視線望出去,所有的一切,竟也成了她的臉,遙遙的對自己微笑。 幸而救援及時,在這些驚悚的畫面成為現實之前,被堵在山路上的旅人們便被安然的送到了前邊的安全地帶。又坐了臨時調派的車,回到了市內。 甫一在市醫院門口下車,形容狼狽,可他毫不猶豫的打車離開,只是想找到她,再確認一遍,他還能再見到她。 等到傍晚,才看到她的身影慢慢的出現。 悠長的人影拖逸在身前,她容顏平和而清麗,伴著夕陽西下的陽光,生動優美,仿佛是行走在山水畫中的人物,美好得不真實。 不敢喊她的名字,只是遠遠的看著,那樣的情感,從滿足,又變成不滿足。 直到她回身找到他,又帶了勉強和客套,問他:「你吃飯了沒?」 即使被厭惡,被視為厚顏,他仍然不願意說一個「不」字。 才終於有這樣一個機會,可以再一次將她攬在懷裡,她的身軀柔軟,將他心臟的地方熨得回暖。 夏繪溪的目光已經漸漸的恢復平靜,她側身將火關上,並不看著他:「吃飯吧?」 許是都察覺出了彼此的失態,一時間有些尷尬,蘇如昊退開幾步,慢慢的說了句:「好。」 蘇如昊吃飯本就極斯文,以前夏繪溪吃飯有些急的時候,他也會忍不住提醒她慢點,免得傷胃。這一次兩個人都各自含了心事,似乎只有偶爾的碗筷輕輕碰撞的聲音傳來,間或新聞的聲音落進耳中,一直在滾動播出著容縣泥石流和塌方的具體災情,除此之外,屋子裡靜悄悄的,恍若無人居住。 她做菜的水準向來不錯,吃完之後,夏繪溪還沒站起來,蘇如昊趕在她前頭,又按了按她的手臂輕聲說:「我來。你手指劃開了,不要沾水。」 他已經將幾個碟子收起來,又卷了卷襯衣的袖子,走去廚房了。 像以前一樣。一個人做飯,另一個人就收拾碗筷。 夏繪溪怔怔的看著他雋長的背影,耳中是水流下來柔和的聲音,忽然鼻子微微發酸。 指尖已經纏上了創口貼,也並不覺得疼痛。夏繪溪在廚房了轉了一圈,看著他將碗筷摞齊,放進櫃子裡,又回頭問她:「這裡的裝修,是你自己弄的?」 仿佛是第一次打量這個房子,他的目光隨意而閒適的轉了一圈,聲音中微微含了笑意:「辛苦麼?」 她轉過頭,有些無措的將頭髮撥了撥,卻答非所問:「你……還是回家去休息吧?」 蘇如昊的目光瞬間黯了黯,修長的手指扶著桌腳,又重重的握緊。 沉寂之後,她終於淡淡笑了笑,清豔的光華在唇邊流轉。 「或者,你喝杯茶再走?」 那杯綠茶的葉子還在上上下下的沉浮,汁液是滲著微白的青綠色。蘇如昊握在手裡,並不覺得燙手,隔了很久,他仿佛下定了決心,黑玉般的眸子一定,輕聲說:「以前的事,你真的沒有辦法讓它過去麼?」 她不語,撥轉著手中的茶杯。中間隔了漫長的時光,他再來問出這個問題,似乎和兩年前海邊那一晚有些不一樣了。 她低頭想了想,用極慢的語速說:「你知道,我對你那樣坦誠……結果卻是這樣,我真的很難再……」她重新考慮了一下,換了一種說法,「十年怕井繩吧,總之……我恐怕,真的很難做到以前那樣了。」 她的語氣有著克制的理智,這個問題仿佛是在她心中也已經考慮過千遍萬遍,聲音聽在耳中也是極為淡然的。 他抬頭注視著她,身形巋然不動,呼吸離得很遠,又像很近;時而很重,又似很輕。 這樣的氣氛壓得人喘不過氣來。夏繪溪往一側挪了挪,努力找一個新的話題。 「你收養的那個孩子,我好像以前見過,是不是?」 他想起那個遊樂園,又想起了很多其他的事,努力平息下呼吸:「不算收養。媛媛的父親工傷,父母都回老家去了。她很聰明,如果機遇好一些,我想,以後的人生都會不一樣。所以我和她父母商量了,讓她在這裡讀寄宿學校,放假可以回去父母身邊。」 夏繪溪安靜的聽完,沒有說話,只是轉開了臉,若有若無的說了句:「是麼?」 這個小姑娘又叫她想起了很多發生在自己身上的事 ,她默默低了頭,咬了咬下唇,似乎無話可說。 而他猜出了她在想什麼,語氣溫和撫慰。 「你放心……媛媛很乖巧,我不會讓她……」又似乎斟酌不好語句,最後淺淺笑了笑,「總之,她現在很好。她的父母開了家小商店,過得也不錯。」 其實這才是典型的是蘇如昊風格吧。溫和,毫不張揚的體貼,總是讓人從心底暖和起來。夏繪溪點了點頭,說:「對了,我一直沒有機會謝謝你,我爸媽遷墳的事……辛苦你了。」 微微被錯開了思緒,他簡單的點點頭,微抿了唇線:「不用客氣。那時候你剛到國外,我怕你會擔心,就沒轉告你。其實沒什麼。」 「嗯。」夏繪溪笑了笑,「我們那裡遷墳是了不得的大事,你應該忙了很久吧?」 他淡淡一笑,不再接話。 窗外的天色暗了下來,像是有人拿了一副黑色絲絨的幕布,將繁星燦爛的星河遮住,餘下沉沉的暮色。 「裴越澤一個人走的,是不是?我本來以為……」 「唔,是啊。他以後恐怕也不會回來了。」夏繪溪接口,截住了他的話,「他現在,心理很健康。你現在,還恨他麼?」 蘇如昊愣了愣,旋即微笑,又似在回憶,最後說:「我不知道。最開始的時候,我一心一意的要報仇,要讓CRIX垮掉,要拿回我爸的東西,如今算是做到了大半,可是看起來,他並不在乎這些東西。」 夏繪溪低著頭,目光落在深紅色的地板上,若有所思。 「我當年做的事,讓他失去了親人,一直逼得他出現精神疾病,這是我想不到的。可到頭來,這件事讓你離開了我。你說,這是不是你常說的那個……宿命呢?」 他的神色悵然。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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