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時尚閱讀 > 如果夢醒時還在一起 | 上頁 下頁 | |
八五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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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不起……」夏繪溪的喃喃的重複了一遍,「你對我說對不起……可是死掉的人呢?又該怎麼聽到這三個字?」 蘇如昊修眉微微一踅,卻沒有再開口解釋什麼。 「你知道我在說什麼?我不是在說新藥的事……那件事,我相信你,你不會拿著人命來開玩笑。」她輕輕咳嗽了一聲,仿佛空氣忽然稀薄起來,而她呼吸有些困難,不得不停了很久,「我是在說,被你拿走的那張資料,編號十七的那個案例……《會唱歌的鳶尾花》……那個你網上認識的女孩子……」 蘇如昊的瞳孔在瞬間仿佛被強光一照,微微縮了一縮,而他的手指,亦無意識的抓緊了她的手掌,用力得不可思議,夏繪溪抿著唇忍住,才沒有驚呼出聲。 半晌之後,直到確認了自己已經控制了情緒,蘇如昊才極緩的開口:「哪個女孩子?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呵……這才是你想要隱瞞起的秘密麼?」夏繪溪淡淡的開口,側影在黑夜之中,分外的單薄,「裴璿,裴越澤同父異母的妹妹,你真的不知道麼?」 「她最愛的詩歌,是那首《會唱歌的鳶尾花》,她在自述資料裡說,她愛的男子,和她一樣,喜歡這首詩。她的初戀,應該是和所有年輕的女孩子一樣美好夢幻的吧?也只有那麼小的年紀,才會相信網上的甜言蜜語,才會天真到去相信一個陌生人……」 她抬起了眼眸,靜靜的望向身邊坐著的男子:「我都忘了,你向來都很擅長怎麼抓住一個人的心。況且,她又是裴越澤的妹妹,你沒有理由不去刻意接近她。或許,這個身份,比起接近我,更充分一些……是不是?」 蘇如昊的呼吸忽的有些沉重,似是找不到反駁的理由,終於慢慢放開她的手,沉默的像是暗色中一尊雕像。 他的毫不反駁,倏然之間,仿佛將氣溫降到了冰點以下。夏繪溪表情中僅有的、淺淺的希望,也一點點的黯淡下去,她輕輕的苦笑了一聲,「這麼說,我沒有猜錯?」 而他終於開口:「這些……你怎麼知道的?」 她是怎麼知道的,現在還有什麼關係呢?夏繪溪閉了眼睛,將自己的手從他的手中抽了出來,深深的插進了海灘的沙粒之中,一下又一下,仿佛這樣可以讓自己心中沉甸甸的壓力減輕上少許。 這麼空曠的海灘,這麼寂寥的大海,總該有人說些什麼吧? 她只覺得自己仿佛是機器,為了掩蓋這樣的沉默和不安,毫無感情的開口說話。 「裴璿她參加過當時南大的一個心理實驗項目,實驗之前,每個被試都要有一份自述材料。我只是恰好看到了。她寫得很隱秘,很難讀懂,可是那些意象……我全都清楚……虛無縹緲的網戀,還有裴越澤對她的感情,我想其中的每一項,都足以讓那個小姑娘患上抑鬱症。」 「那份材料是你拿走的吧?事後我想了想,那天晚上,只有你在我的辦公室,也只有你可能接觸到。你不讓我看到,是不是因為裡邊也有相似的內容,所以怕我疑心?我在你家翻到那本詩集,又讀到那首詩,忽然就有些想明白了,你那個時侯,讀舒婷的詩歌……是在努力的接近她、拉近你們之間的距離吧?」 她沒有繼續說下去,身體輕微的動了動,那件一直披在肩頭的外套,就滑落在了沙灘上。 她沒去拿起來,他亦沒有任何動靜。 仿佛是風中即將石化的兩尊岩石,他們依偎著坐著,卻比任何的時候都要疏離。 「裴家……和你,究竟有什麼樣的仇恨?你才會處心積慮的去這麼做?」說到後來,夏繪溪的心頭,只是淡淡的盤旋了這樣的一個疑問,於是順口問出來,他說或者不說,也無所謂了——仿佛結果已經陳列於面前,再去糾結所謂的原因,又豈不是本末倒置麼? 「小溪,你以前問我,為什麼學心理學,為什麼不進安美,我那時候說,全是因為自己的興趣,其實並不是在騙你。」蘇如昊聽她說了這麼久,終於安靜的開口,聲音悠淡而平和,仿佛他們之間並不是在爭執,亦不是在對峙,而他只是說一個故事給她聽。 「安美以前是我父親和大伯一起在管理。我父親對我向來寬鬆,因為我對商科沒有興趣,所以在國外的時候,也由著我的想法,學了心理學。家族的事業,他們確實不擔心,因為我大伯也有孩子,也能繼承。 裴家和我家,也確實是早就相識的。裴越澤的父親去世,他開始管理CRIX的時候,出了資金問題,那個時侯,是我父親幫了他一把。或許是那時候的裴越澤,讓我父親想起了自己年輕創業的時候。我還記得,他當時對我說,裴家的那個年輕人很不簡單,年紀輕輕,要做到這樣很不容易。 那件事後,CRIX和安美有了好幾項合作,彼此都很有誠意,所以關係也越來越好。 直到後來,安美的消炎藥物研發上市後,忽然出了藥品污染的巨大醜聞。當時波及的範圍極廣,藥品回收、重檢、接受調查,那時候股價一落千丈,公關信譽度也降到了最低。我父親因為處理這件事,仿佛老了數十歲。 偏偏調查結果出來之前,公司又遭到惡意收購,CRIX的策略很巧妙。裴越澤利用了前幾次和安美的合作,進而熟識了當時安美的幾個股東,恰好當時安美的醜聞又是最嚴重的時刻,整個公司看起來前景黯淡。大多數人都選擇了將手中的股份高價拋售給CRIX。 調查結果出來。其實那個藥物事故和安美的研發毫無關係,只是包裝外運的時候出了問題,也就是說,整件事都是虛驚一場。 事件平息下來的時候,收購已經完成得差不多了,我父親的心血,就這麼落在裴越澤的手裡。他又氣又急,腦溢血,很快就走了。 當時我在醫院裡陪著他,心裡真是悔恨。他雖然抱怨我不繼承家裡的事業,可實際上,從來不會真的限制我去做自己喜歡的事。那時候我想,如果我一直聽他的建議,讀的是商科,如果一開始就幫他的忙,有人在旁邊幫著他,會不會好一些?至少在出了這樣大的危機的時候,壓力不至於全在他一個老人身上。 我家在國內,有一座老宅子。在安美資金鏈最緊張、運轉最困難的時候,我父親迫不得已,這座傳了好幾代的老宅,也不得不賣了出去……後來才知道,買家也是他,裴越澤。」 夏繪溪低低的驚呼一聲,悄然打斷了他:「是——那座……」 蘇如昊輕輕笑了笑:「是,就是你去給裴越澤做心理諮詢時,他住的那個宅子。我父親以前一直說,過兩年他退休了,就要搬回那裡去住。可是,直到他去世,這個心願,也沒有達成。 從那個時候起,我就發誓,安美落在裴越澤手中的那些東西,我遲早要全部要回來。不是因為那些股份值多少錢,只是為了我父親爭一口氣。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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