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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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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屠格涅夫說過,幸福不管明天,幸福也不問昨天;幸福記不得過去,也不去想未來;幸福只存在於現在——甚至不是全天,而是眼前這一瞬之間。現在想起這句話,我竟有深深的宿命感,真的是錯過了,我僅僅遲疑了一瞬間就什麼都來不及了…… 我確定我殺了他,當他躺在我懷裡叫不醒喊不應的時候。 音樂會舉行的那天晚上,我記得我是很用心地打扮了一番的,雖然他在臺上未必看得到,但我覺得穿得隆重一點也是對音樂的一種尊重,更是對他的尊重。我很少這麼隆重過,走入劇院禮堂時我看到了無數欣賞的目光在我身上流連,尤其是祁樹禮!他也來了,米蘭帶來的! 「你很漂亮。」祁樹禮由衷地讚歎。 我勉強地笑了笑,很不自然。 「真是很難得呢,Frank居然也會誇女人漂亮。」 米蘭也笑。笑得更不自然。 我這才注意到她穿得比我還隆重,一襲黑色露背晚裝襯出她婀娜的身姿,脖頸上的鑽石項鍊更是招搖得不行,她的頭髮也高高地束起,很有點貴婦人的派頭,妝化得尤為濃,深咖啡色的眼影妖媚得讓人不敢直視。 進入演出大廳後,祁樹禮很周到地給我找座位,安頓我後自己才坐下,他坐在我的右邊,米蘭又坐他旁邊,周圍的空位越來越少,每坐下一個人都要好奇地打量我們三個人,被兩個美女包圍,祁樹禮的感覺好得不得了。 演出開始了,紅色天鵝絨幕布徐徐拉開,全場掌聲雷動。 耿墨池身著黑色燕尾服坐在舞臺中央的鋼琴旁,一束燈光自上而下打在他的身上,悠揚的琴聲開始響徹大廳,《愛》的主題曲緩緩流淌開來,我相信音樂是有靈魂的,音樂又滲透著人的靈魂,而唯有靈魂與靈魂的撞擊才能如此的盪氣迴腸,耿墨池的音樂就有著滲透靈魂的殺傷力!他不是用手在彈琴,他是用心在演奏,他在傾訴,在表達,在宣洩,我能感受到每一個音符的含意,我能讀懂他的每一句話,因為懂,所以痛! 我怎能不痛,只有我知道臺上的那個人浮華背後的悲涼,想起他曾經跟我說過的那些話,我終於明白一個藝術家莫大的悲哀就是孤獨,我知道此刻的他是孤獨的,即使台下有那麼多的觀眾,他仍是孤獨的,但他沒有選擇,他那樣的人,生在那樣的背景下,只能身不由己地走著沒有盡頭的路,他知道他是走不到盡頭的,因為這路從一開始就畫錯了方向和角度…… 我不知何時已淚流滿面,為臺上的他流淚,也為自己流淚,就在我擦拭淚水的時候我發現旁邊有一雙熾烈的眼睛在窺視我。他一直就在盯著我看,演出不演出他根本不在意,他的肆無忌憚和旁若無人讓我很不舒服,我瞪他一眼,卻發現他的旁邊另一雙嫉恨的眼睛也在瞪視著我,但隨即就扭過頭,裝作什麼也沒發生。我的心立即往下沉,我從沒見過米蘭那麼看過一個人,更何況看的人是我,平常和她嘻嘻哈哈,她的率真和爽朗讓每個和她接近的人都感覺如浴春風,她何時這麼陰沉過?看來事情越來越複雜了,我的心也更複雜了,欣賞演出的興致大打折扣。 「祁先生,請你看演出。」我低聲道,語氣很不客氣。 「你比演出好看。」祁樹禮絲毫不為所動。 我別過臉,怒目而視。他這才意識到自己的失禮,移開目光,但還是不收斂,仍然時不時地偷看我。我懶得理他,只盼望演出快點結束,我一刻也不想和他多待。而很明顯米蘭也沒心思看演出,那樣子像是如坐針氈,活該,誰叫你把他招來的! 演出終於接近尾聲了,司儀最後問耿墨池,此時此刻最想演奏一首什麼曲子。他回答道:「我最想演奏的就是下面這首曲子,我把這首曲子獻給最想聽這首曲子的人。」 「哦,是誰呢?」漂亮的女司儀問。 「她知道。」耿墨池神秘地笑著回答。 說完他坐到鋼琴旁,長籲一口氣後開始他今晚最後一首曲子的演奏,而我刹那間淚如泉湧,竟是一首《昨日重現》!他彈給我的!聽清沒有,他為我而彈奏的!昨日重現,他希望昨日重現! 我忽然有種想沖上臺擁抱他的欲望,但我克制住了,只是不停地流淚,到演出結束全場起立鼓掌時我幾乎是掩面而泣了。我不知道自己是怎麼走出演出大廳的,也不知道怎麼回的家,好像是祁樹禮要送我,被我拒絕了,米蘭看著我神經質地哭泣竟一臉冷漠,放在平常她一定會給我遞紙巾安慰我的,我知道她今晚極不舒服,但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她的心結絕不是今晚才有,可我無暇顧及她,我的整個情緒還沉浸在那首曲子裡,倒是祁樹禮體貼地給我遞手帕,他說了些什麼我全沒了印象,最後我好像是一個人叫了輛車回的家。 我心裡很亂,亂極了,整夜的不能入睡。 一閉上眼,他的面孔便清晰地呈現出來,無邊無際的深深的眷戀和愛,此刻充滿我心中所有的縫隙,每個細胞都表達著對他的渴望,我像渴望陽光一樣的渴望著他……但我不能去打攪他,演出這麼辛苦,他需要休息。我只給他發了個短信,祝賀他演出成功,我隻字未提對他的思念,但戀人間是有心靈感應的,他很快回了短信,只有一句話:你心似我心。 我馬上回了過去:「謝謝你為我彈奏的曲子,我也將送你一件禮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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