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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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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麼快就認輸,不像你的個性,」他在我面前優雅地吞雲吐霧,目光深邃地凝視著我,似要剝落我的防備穿透我的內心,「我很喜歡你的個性,我說過,你很像我年輕的時候,第一次看到你,我就有這感覺,所以保留你的個性吧,別輕易妥協,有時候千萬次的努力會被一次妥協毀滅……你明白我的意思嗎?跟你說這些是不是不太合適?以你的年齡和經歷,還有很多事是你無法看到的,這人一輩子哪,就好比在爬一座山,從山腳下爬起,每一個年齡階段就到達一個層次,山腳有山腳的風光,山腰有山腰的景致,當你終於攀上頂峰俯瞰全景的時候,你會發現你已經老了,我都還沒看到全景呢,你就更不可能看到了,不過我所看到的絕對比你看到的要遠要深,你能接受嗎?」 「那是當然的。」我不否認。 「所以我說的話你可以不必記住,但聽一聽你會有收穫,我很少跟別人說這麼多話,我幾天加起來說的話也沒現在跟你說的多,你是個例外!」 「為什麼?為什麼跟我說這些?」 「你看,好奇就是你年輕最本能的反應!」他彈了彈煙灰,笑了,「為什麼?幹嗎要問為什麼?還需要我解釋嗎?你是我最親愛的弟弟的妻子,你們一起生活過,他不在了,我卻可以在你身上去體會去捕捉他生活的痕跡。我跟你說話感覺就像跟自己的親人說話一樣,我很放鬆,說不清為什麼,你就是讓我很親切,讓我有一種傾訴的欲望,你嫌我唆嗎?會不會覺得我故意在你面前賣弄自己的閱歷和深沉?」「你覺得我會嗎?」我反問。 「謝謝!」他很敏銳地知道了答案,跟我舉舉杯,「謝謝你今晚聽我說這麼多,我想我今晚可以睡個好覺了。」 「誰謝誰啊?這話應該我來說才對!」我笑。輕鬆了不少。 「你看,你笑的樣子很美嘛,對,就這麼笑,我喜歡!」祁樹禮點點頭,看著我,鏡片後面的那雙眼睛泛著無邊的光芒,我也看著他,不知道那光芒來自何處。這個男人很深沉,我在心裡這麼感覺。 可是一回到闊別數月的家,我的情緒很快又崩潰,抱著米蘭哭得稀裡嘩啦,把她那套價格不菲的寶姿洋裝蹭得全是鼻涕眼淚。 「你看看你現在這個樣,人不人鬼不鬼,」米蘭一點也不同情我,嘖嘖直搖頭,「我都不知道怎麼說你,白考兒!」 一聽這話我哭得更傷心了,想想這些年的混亂無常,說不清過去看不到未來,我真恨我自己,為了一個耿墨池,把自己搞得如此落泊灰暗。 「哭什麼哭,你以為全世界就你淒慘啊?」米蘭的脾氣不知怎麼變得很壞,「櫻之比你更淒慘!」 我馬上止住哭泣。「櫻之怎麼了?」 「離婚了!」米蘭沒好氣地叫。 我倒吸一口涼氣,這麼快! 「什……什麼時候的事?」 「就在前天。」 「我走之前都好好的,怎麼說離就離了呢?」 「什麼叫好好的啊,你又不是不知道,張千山搭上那個女人已經不是一天兩天了。」 「那櫻之她現在……」 「搬回娘家住了。」 「毛毛呢?」 「判給了張千山。」 「那怎麼可以?」我叫起來,「毛毛可是櫻之的命根子。」 「那有什麼辦法,櫻之的單位幾年前就被買斷了,沒有撫養能力,孩子當然只能判給張千山,」米蘭憤憤不平,又很難過,「房子、大部分存款也都給了他,櫻之一夜之間什麼都沒有了。」說著她抬眼看我,略帶嘲諷地說:「現在你還覺得你淒慘嗎?」 我不知道怎麼和父母交代,當他們問起我這三個月的去向的時候,「我沒事,就在上海進修。」這是我事先編好的謊話,馮客回上海時我也是這麼叮囑他的。但是細心的母親來長沙見到我後還是起了疑心。我知道她是專程來看我的(我不敢回去見她),無論她如何盤根問底,我就是死不開口,最後送她回去的時候在火車站她還是問:「你是不是又和那個姓耿的男人在一起?」 「哪有的事,我跟他已經分手兩年了,你又不是不知道。」 「你又在糊弄我!你看看你現在這個樣子,如果不是跟他鬼混,怎麼會弄成這樣?」母親早就心知肚明。 「媽,我……真的沒有……」 「你還想騙我,你這幾天老是在吐……」 「我胃受涼了……」 母親不說話了,定定地看著我,月臺上的風很大,白髮翻飛的母親那麼無助地看著我,恨鐵不成鋼的悲傷讓她暗黃的臉更顯蒼老。她一句話也沒說,轉身上了車,連頭都沒回。火車緩緩在我面前駛過,我奔跑著搜尋車窗裡母親悲傷的面容,可是看不到,她在躲著我,是我傷了她的心!最後我只好獨自佇立在月臺淒冷的寒風中,掩面痛哭,那一刻,我從沒這麼覺得自己虧欠父母過,從沒覺得過! 「你的子宮壁本來就很薄,又做過一次手術,如果再做,恐怕以後很難再懷上,就是懷上了也保不住。」這是回長沙後當我檢查出自己懷孕後醫生給我的忠告。 媽媽,我怎能將這件事告訴你?!我開不了口!所以我才不敢回家,我知道只要一回家,你就會知道一切,我不想讓你再為我操心,因為你已經為我操了半輩子的心。可是現在你還是知道了,我可憐的媽媽,生了這麼個不孝的女兒,想必你已經絕望了,連我自己都絕望了,還有什麼理由讓別人給予我希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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