肉鴿(40)_安齊名

四〇

　　閔小雁看著岳童慢慢地靠近自己，慢慢地把頭輕輕地歪過，慢慢地合上了眼睛，時間像是被拉長了一樣讓人難耐，直到有個結實飽滿的吻印在了唇上，沒有煙草的味道，那個吻雖然帶著霸道，但小雁聞到了木糖醇的甜味兒。可是，岳童下巴上的胡碴掃在臉上的時候，麻麻癢癢的感覺是那麼清楚。

　　閔小雁知道自己被這個男人融化了，因為她沒有逃避這個吻，在某種程度上還做了相當的迎合。

　　「雁兒，我愛你……」

　　岳童鬆開緊箍在小雁身體上的手臂時，閔小雁突然覺得像是失去了什麼，身邊的世界仿佛又恢復了正常的運轉，剛剛的自己好像做了一個漫無目的的時光旅行，她在一個不屬於自己的空間裡翱翔著，看著周圍一切與自己並不相關的事物在機械地做著與自己不相關的事。

　　可是現在，她回來了，岳童把她放下的瞬間，她突然有了種失落感。

　　嘈雜的聲音由小變大，慢慢地鑽進耳朵裡。

　　「雁兒，和我在一起吧。」岳童牽過小雁的手。

　　「天……有些晚了，我們回去吧……」

　　閔小雁轉身，但卻邁不動步子，她看到岳童揚手在叫TAXI，但拉著她的那只手，卻一直沒有鬆開。

　　會所裡已經一片寧靜，快10點了，沒有人會在這個時候折騰自己。岳童打開手機，對著微弱的亮光小心地尋覓著樓梯。

　　閔小雁跟在後面，她不需要猶疑腳下的路，因為岳童一直拉著她的手。

　　「到了……」岳童停下了腳步。

　　小雁只顧低頭邁步，促不及防地撞在了岳童的身上。

　　岳童順勢抱起了小雁。

　　漆黑的夜裡，閔小雁聽得到岳童呼吸裡的急促，他的手似乎更有力了，岳童的吻有些忙亂，遊蕩在自己的眼睛，鼻子，嘴巴之間。這個男人瘋掉了似的，在片刻之間讓他的味道佔據了小雁的全身。

　　岳童的吻從小雁的脖子滑了下去，他扯去了圍在她脖子上的圍巾，那雙手有些野蠻地伸進了小雁的衣服裡，將它們連根拔起，衣服遮住了小雁的目光，岳童的吻像點燃的導火索一樣刺激著小雁。

　　異樣的興奮開始在體內升溫，閔小雁感覺到了那個溫度撩人似的從脖子走了下去，她的內衣不知道什麼時候被解開了，卸去了滿身的枷鎖，那條導火索更是肆無忌憚地點燃著。

　　她感覺得到，自己的欲望似乎馬上就要被引爆了。

　　電話突然響了。

　　岳童有些尷尬地抬起頭。眼睛已經適應了夜色，小雁看得出他眼中的慍惱。

　　閔小雁三下五除二地拉上內衣，把外衣也放了下來。

　　號碼很熟悉，是老王。

　　誰也沒有再說話，閔小雁沒有接電話，只是呆呆地看著岳童，看著他咬著嘴唇，輕輕地把圍巾從地上揀了起來，撣了撣，認真地給自己戴好。

　　「岳童……」小雁先張了張嘴巴，但她發現，其實她並不知道自己想說什麼。

　　「你接電話吧。」

　　岳童轉過身的同時，電話聲也悄然而止了。

　　「雁兒，我愛你。」

　　閔小雁並沒有去迎合岳童重新遞過來的吻，她推了推他。

　　「我……我休息了，你也早點睡吧……」

　　§26

　　這是來到東京後，閔小雁過的最漫長的一個夜晚，她拔了電話線，關上了手機，窗簾也拉得死死的。然而躺在床上，耳朵裡卻還隱約地可以聽見奇怪的聲音，很有節奏地頓挫在她紛亂的腦海裡。小雁把手按在胸口，她想那也許是自己的心臟製造出來的噪音。天花板在頭上像一塊巨大的銀幕，憑藉著想像放映著一段生活片，閔小雁看到那裡面的女主角就是自己。她的左手一直死死地攥著，似乎刻意地在保留著剛剛的溫度。頭上的畫面慢慢淡去，小雁似乎可以透過去看到5樓的508房間裡，岳童的嘴角掛著琢磨不透的笑容，一直在看著自己，那個眼神好像還在責備自己面對他執意而又強拗的愛情的逃避。

　　閔小雁的唇有些乾澀，她突然想再次貼近岳童，去完成那個深情而有力的吻，可是岳童卻突然消失了。

　　回到眼睛裡的，依然是死氣沉沉的天花板。閔小雁坐起身，把被子踢到了地上，她不明白，為什麼窗簾拉得那麼死，屋子裡卻還是被月光照得一覽無疑。她看著赤裸在皎潔下的身體，手指在滑過每一寸肌膚的時候，她都可以感覺到有種異樣的衝動從毛孔裡散發出來。閔小雁從鏡子裡看到了一個美麗的甚至可以讓自己產生欲望的身影，那個身影在月下顯得高貴而神秘。

　　可是……閔小雁用被子蒙起了眼睛，她可以感覺到心裡有絲顫抖滑過，她知道這個身體已經不再完美了。

　　至少，那裡面有另一個男人的味道。

　　夜下的小雁，哭泣的聲音是那樣的軟弱無力。她想她也許喜歡上了那個叫岳童的男孩，然而她卻發現她已經失去了愛的勇氣。

　　清晨與黑夜在做著有秩序的換班，不知道現在又是誰在守候著身在東京的孤雁。

　　閔小雁兩天沒有出門，靜靜地躲在房間裡，咬著那包已經發幹的餅乾。老王給她買的風衣和毛衣還有那50萬日元堆在面前，越看越讓人心煩。

　　門響了，小雁偏執地把頭歪在一邊，沒有去開門。

　　響聲停掉了，傳來遠去的腳步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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