肉鴿(19)_安齊名

一九

　　李彤今天沒有課，在店裡一起幫著忙，小雁抓著抹布的手停了好長時間。

　　「我知道你想什麼呢。」李彤笑了，小雁相信她可以看穿自己的心思，女人和女人之間，年齡總是可以決定一切，就像年輕一歲便擁有著絕對的資本，而年長一歲也擁有著難以超越的成熟。女人對女人的瞭解總是男人想像不到的，閔小雁看著李彤的笑便知道她已經洞悉了自己的內心，就好像她可以很輕鬆地猜到Selina因為什麼高興，因為什麼不高興。

　　「我可以請假嗎？」Selina像只不安分的兔子一樣蹦了過來。

　　「他今天又有比賽啊？」李彤微笑著揮了揮手，Selina興奮地鑽進了更衣間。

　　「你見過她男朋友嗎？」李彤問小雁。

　　小雁點了點頭，Selina的男朋友柱谷龍彥是國士館大學的足球隊員，好像還是個小有名氣的前鋒，聽說大學還沒畢業，已經有多家J聯賽的職業球隊向他發出了邀請。他也曾經和隊友來到味道園吃飯，是個很典型的日本年輕人，飛揚跋扈的性格還有一頭染成金黃色的爆炸頭，吃飯的時候喜歡大聲叫嚷。柱谷龍彥個頭很高，讓他在東京的街頭很是顯眼，加上運動員出身的一身健壯體魄，味道園裡的女孩子們每次看到她的時候都搶著過去搭訕，而每每這個時候，也是Selina最得意的時候。

　　「你覺得柱穀那個人怎麼樣？」李彤看著Selina興奮地跑了出去，身後的包在小小的屁股上顛來顛去。

　　「我只見過，我怎麼知道？」小雁想了想，「不過人倒是蠻帥的。」

　　「那不說他，你覺得岳童這個人怎麼樣啊？」李彤壞壞地笑了，一把摟住了小雁，好像怕她跑掉似的。

　　「岳童？」小雁支吾了一下，「蠻好的啊。」

　　「具體點啊！」李彤把腦袋湊了過來，女孩子天生都是八卦的，兩個人平時就老在一起瞎聊，不過這倒是她們第一次說起岳童。

　　「具體？沒什麼好具體的啊，我又不瞭解他，我們從長春飛漢城的時候是同一班機，開始覺得他好像很馬馬虎虎的一個人，後來才知道他人挺仔細的，人也挺好的。」

　　「哦？原來你們都是長春人？」李彤的眼睛轉了轉，「呵呵，岳童對你可是真得不錯啊。」

　　「別拿我開玩笑啦。」小雁笑了笑，「李姐，你和中山浩二是怎麼認識的啊？」

　　「我們是在一次學校的活動中認識的，因為我們都是學管理的，所以就隨便聊了聊，後來就在一起了。」

　　「他對你真的很好啊。」小雁有些羡慕地看著李彤無名指上的戒指。老王曾經說要送她一個，但是小雁的骨子裡有種很傳統的東西，她始終都覺得戒指是用來託付終身的，所以她不喜歡那麼輕易接受。

　　「其實……」李彤突然歎了口氣，「妹妹，找男朋友還是找中國人好。」

　　「啊？」閔小雁驚訝地看著態度180度大轉彎的李彤。

　　「很多事情是相處之後才會有體會，比如說年齡，比如說距離，比如說國籍。」李彤情緒有些低落，「然而這是在東京，還能怎麼辦。」

　　李彤不經意的話在小雁心裡重重地敲了一下，她發現自己越來越忌諱年齡這兩個字了。李彤是她在東京惟一的可以說些悄悄話的朋友，然而小雁發現她竟然沒辦法接受李彤道出的年齡二字。

　　李彤去廚房洗抹布了，留下小雁一個人在前臺發呆，她想也許自己太死心眼了，剛剛李彤的話一定是無意的，她應該忘記，她應該把定義下在自己的世界裡。

　　「閔，招呼客人。」有人在喊自己了，小雁慶倖地扔下了剛剛解不開的心結，跑了過去。

　　「喬？！」小雁的嘴巴張得很大，卻說不出話來。

　　喬娜狠狠地瞪著小雁，快速地做了一個住嘴的手勢。旁邊一個老頭子彎著腰，努力地從老花鏡裡分辨著功能表上的圖案和文字，留給小雁的只有一個禿光光的腦袋還有幾根掛在上面奄奄一息的白頭發。

　　喬娜明顯裝扮過，平時老裹在身上的牛仔服換成了一件胸部開得很低的禮服。小雁想起了在SunFlower時王露雲的身體。喬娜平時兇狠的樣子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個順從的女人樣子，小雁才知道原來抽煙抽得那麼凶，卻依然可以有光潔的皮膚。喬娜的身材竟然這麼完美，和那個皺巴的老頭還有那個在小雁眼前晃來晃去的老年斑對比起來真讓人噁心。

　　匆匆地點完菜，小雁狼狽地跑回後臺，喬娜的眼睛像刀子似的剜在心頭，小雁不敢回頭去看。

　　「雁子，怎麼了？」李彤關切地看著小雁驚慌失措的樣子。

　　「我，我的朋友。」

　　「那個女孩嗎？」李彤望瞭望，「上次在上野的時候我怎麼沒看到她啊？」

　　「廢話，上次她要是知道這裡，她今天就不會來這裡了。」小雁小心地看了看外面，那個桌邊又多了一個老者，「那個男的，是她傍的。」

　　「我認識那個男的。」李彤突然咬了咬牙，「大江健司，蒲生侏式會社的社長。」

　　「那旁邊那個？」

　　「中山雅志，中山浩二的爸爸。」

　　中山浩二的爸爸？那該是准岳父了？小雁把這句話埋在了肚子裡，她不明白李彤的眼睛裡冒出來的怒氣是因為什麼。

　　外面突然傳來了很放肆的大笑聲，小雁看到大江健司站起身和中山雅志換了個座位。喬娜的目光掃了一下，無意間和小雁打了個照面。

　　那目光讓小雁打了個哆嗦，很冷的感覺。她看到喬娜和中山雅志說了幾句話，站起了身，向自己走了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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