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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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馮箏試著和岳子行談了一次,但效果並不理想。那天下班回家後,馮箏授意特特給爸爸打手機。特特在電話裡對嶽子行說,爸爸我想你,你一定要回家陪我吃晚飯,不然我一口都不吃,一直餓到天亮。岳子行好像很聽孩子的話,老早就趕回來了,和特特一起玩了半天數碼寶貝。馮箏張羅了一頓豐盛的晚餐,還特地做了嶽子行喜歡吃的手擀面。吃飯的時候,馮箏輕聲說,面硬不硬?硬了我再煮煮。嶽子行說不硬,就又埋頭吃飯。馮箏還想說點兒什麼,可一看嶽子行兵馬俑似的臉,只好把話咽回肚裡。 馮箏睡覺前對上網的嶽子行說,早點兒睡吧,我還有事兒和你商量。嶽子行上完網,又打開電視破天荒地看了幾個小時,將近一點才進臥室。馮箏一直在等,覺得嶽子行是故意遲睡,氣得幾乎打消和他談心的念頭,可一想起「午夜星河」主持人的話,她就漸漸沉住氣,溫和地對著他的黑影說,子行,問你個事兒行嗎?岳子行沒想到馮箏醒著,哈欠連天地說,行啊,啥事兒?說著撲通一聲躺到床上。馮箏說,你心裡還有我和孩子嗎?嶽子行說,有啊。馮箏說,你不用騙我,你心裡早就沒有我了。嶽子行說,說這些幹嗎?睡覺吧。馮箏說,你讓我說完,我說這些不是想找彆扭,而是想讓你指出我的毛病,哪不對我改,我現在啥都不怕,就怕你成天晚回家,回家不說話……嶽子行打斷馮箏說,你這麼說其實是想挑我。我知道自己有毛病,但上歲數了,不好改了,你將就點兒吧。太晚了,睡吧。 馮箏連日來頭一回和嶽子行說恁多的話,可她覺得說了也白說,還不如不說。她擔心嶽子行覺出自己的軟弱,以後會變本加厲。她心裡像塞了亂麻,翻來覆去無法入睡。她戴上耳機聽收音機,「午夜星河」節目已經結束了。聽著嘶嘶啦啦的雜音,她更覺心煩意亂,長夜難挨。這一夜,她一分鐘都沒有睡著。 如果不是昨晚嶽子行徹夜未歸,馮箏絕不會去找劉大昆。岳子行早晨離家時說晚上可能不回家,沒想到他真的沒回家。馮箏等到淩晨一點,終於按捺不住給他打手機,卻聽到了冰冷的關機提示。馮箏惶然意識到,她已經把握不住嶽子行的心了。他就像一隻在樹上歇腳的燕子,隨時都有可能飛走。她孤獨無助地等到天明,覺得現在能幫她的只有兩個人,一個是她的孩子,另一個是劉大昆。孩子是岳子行的心肝,是能夠拴住他的最結實的繩索。而劉大昆是嶽子行最好的朋友,人品比朱旗和賴世強正直可靠,他也許能把迷路的嶽子行帶回家。 馮箏一大早就給劉大昆打電話。他不在單位,她就打他的手機,他手機沒開,她就打到他家裡。她已經不在乎自揚家醜,她一刻都不想等。 電話一接通馮箏就嚴肅地說,大昆,我先問你個問題,你要老實回答。睡意尚存的劉大昆被問愣了,忙讓馮箏有話好好說,別一驚一乍的。馮箏說,你先答應別騙我,要是騙我的話,我會恨你一輩子。 劉大昆被馮箏的口氣嚇清醒了,以為出了什麼大事兒,忙說我答應你,保證不騙你,啥事兒快說吧。 馮箏問,昨晚嶽子行去哪兒了你知道嗎? 劉大昆不知道嶽子行昨晚的行蹤,怕替他編謊反而容易露餡兒,就老老實實說不知道。 馮箏又問,你實話說嶽子行是不是在外面有人了? 劉大昆大概猜到了馮箏的底細,暗松一口氣說,有人?有什麼人? 別裝糊塗,我懷疑他有別的女人。 沒有,絕對沒有,別的說不準,這點還是敢打保票。你別疑神疑鬼,沒事兒往自己老公頭上栽贓。劉大昆說完心想,你就是恨我兩輩子,我也只能這麼說了。 我沒冤枉他,我有證據。 什麼證據?拿出來讓我過過目,免得你製造冤假錯案。 他怕我動他的手機,裡面肯定有不可告人的秘密;他常從外面穿新衣服新鞋回來,說是他自己買的,其實他哪會買東西呀,一定是外面的女人給他買的;他對我和孩子越來越不好,見面連句話都沒有,比陌生人都生;他天天回家晚,昨晚一宿都沒回來;還有……太多了,反正我覺得他心裡有鬼。你要相信,女人的感覺從來不會出錯。 劉大昆呵呵笑道,如果憑這些證據說他有外遇,那天底下就沒幾個好男人了。說完聽見馮箏在電話那頭哭上了,趕緊勸道,馮箏啊,好好的哭啥呀,改天我說說老嶽,讓他收收心。 馮箏哭道,大昆,照這麼下去,我倆也過不長了。我不是稀罕他嶽子行,沒他我和孩子照樣過。可我不甘心哪,想當年我來大連圖個啥?不就是圖他的人嗎?我照顧他和孩子這麼多年,累都累死了,哪點對不起他?他憑什麼這樣對我?憑什麼呀!馮箏越說越激動,越說調越高,把對嶽子行的哀怨一股腦地發洩出來。 劉大昆等馮箏情緒稍穩,鄭重地說,馮箏,我一定找老岳好好談談。 馮箏說,大昆,別看我剛才發脾氣,其實我很害怕。我和子行過成這個樣子,真的不知道該怎麼辦。在大連,除了你沒有人可以幫我了。我早就想找你,可就是怕你笑話,現在也顧不了那麼多了。不說了,我的手機要沒電了。今天這事兒千萬別告訴子行,他的脾氣你清楚,知道就壞了。 劉大昆說,你放心吧,我知道該怎麼做。 通完電話,劉大昆想起了當年領著馮箏去找嶽子行的那個三月的傍晚,想起了嶽子行多年來對馮箏的背叛,覺得自己真的有必要幫幫這個女人。可是他又犯愁,清官難斷家務事,個人感情上的事就更難插手了,他能怎麼幫她呢? 昨晚馮箏給深夜不歸的岳子行打手機時,他正和朱旗在幾百公里以外的瀋陽五馬六混。 周日嶽子行在廣電大廈與焦三喜遭遇,姓焦的說趙茜知道倪約在瀋陽的下落。岳子行上次和趙茜在電話裡嘮過,沒套出什麼資訊。這次經姓焦的一說,嶽子行開始懷疑趙茜騙了他。趙茜是倪約的同事加好友,替倪約又寄工資又辦辭職手續,怎麼可能不知道她的下落呢? 嶽子行費盡口舌約到了趙茜,並在她公司的一間客戶室如約會面。岳子行對這個貌似精明的姑娘說,小趙你不夠意思,明明知道倪約在哪兒,卻騙我說不知道。進而又誠懇地說,我和倪約的堂姐倪婉和堂姐夫焦三喜都很熟,也清楚他們三個人之間的瓜葛。她不顧一切地與姐夫相愛,拆散了姐姐的家庭,姐夫卻對她始亂終棄。這樣的壓力和打擊,一般人承受不住。她現在獨自在外飄零,我很擔心她會出事,所以才四處找她。 趙茜問,你到底是誰?和倪約到底什麼關係? 嶽子行說,我就是我,倪約的好朋友,一個和你一樣真正關心她的朋友。 趙茜狡黠地說,倪約在大連沒有年齡太大的朋友,當然除了焦三喜。 嶽子行臉上有些掛不住。他才三十三歲,潛意識裡一直以為自己還是二十七八歲,想問題做事情都不自覺地沿用年輕人的心理定式,從來沒有認真考慮過自己的年齡,也從來沒有人說過他老。趙茜之言道破了天機,窘得他一時不知該如何應答,紅了會兒臉說,你當然不知道倪約有大齡朋友,因為你可能根本不瞭解她。 趙茜說,她很怪,我是不太瞭解她。 嶽子行說,正因為你不瞭解她,所以想像不到她現在有多痛苦,有多危險。 趙茜似乎有所觸動,猶豫半天說,我是瞞過你,我知道怎麼聯繫她,可已經快半個月沒她的消息了,手機欠費,寫信不回,QQ留言也沒回復。 嶽子行急道,快把她所有的聯繫辦法告訴我,半個月沒消息了,誰知道她現在怎麼樣了呢,只要有位址,我可以馬上去瀋陽。 趙茜深受感動,將倪約的地址、手機號和QQ號全部供出。 嶽子行說,她手機停機,QQ我不會用,看來只有按位址找上門去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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