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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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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我要把它放在床頭,日光下肯定更漂亮。」 柏銘濤但笑不語。 突然想起一件大事,我的眼睛終於從杯子上移開,「柏台長,你會調製伯蒂之星嗎?」 「那是藍爵的獨門絕招,從不外傳的。」柏銘濤回答。 我深深地歎了一口氣,「還以為可以有第四種選擇,不過,即使傳了你也肯定不會。」 今夜的氣氛和微醺讓我逾越了分寸。 柏銘濤只是微笑著,語氣極軟:「唔,為什麼?」 「因為你生活的環境肯定是那種在家裡只要開口叫人就會被服侍得舒舒服服的,而且多半是叫張媽王嫂,一個姓的代號,服侍你七八年你都不知道人家全名叫什麼。」 柏銘濤搖頭,「樊玲,你這是英式嘲諷。」 我得意洋洋地回敬:「不及柏式雙關強大。」 路上很靜,天色已一點點地透明起來,天際幾點微光和路燈一起,把道路染亮,車開在上面似乎都會濺起漣漪。今夜真的有恍然如夢的感覺。 我向後仰,閉上雙眼,懶洋洋地說:「今天差點遭遇了我生平最糗的第二件事。」 「第一件最糗的事是什麼?」耳邊傳來詢問。 睡意微微襲來,我朦朧地回答:「我去赴過一個網友的約會,他沒來。」 我的身子被震得一晃。 旁邊閃過的車輛成為車前鏡裡一個小小的光點。 我瞬間清醒,影像在腦海裡變成了平面,腦子炸了一下,嘴裡是乾枯般的草根澀味。 深陷在座位裡靜默了一會兒,我突然輕輕地笑出聲來,這麼多年以來我真的以為自己忘記了,從未再去想,只當它從未發生過,但是其實它發生過,理智的樊玲、驕傲的樊玲、在大學裡一直拒人於千里之外的樊玲,居然……去赴一個虛擬的約會。 「你很生氣?」柏銘濤的聲音很沉,沉得像揪住了呼吸般,旋繞在我的周圍。 「對。」我終於肯承認,「我很生氣,我等了他三個小時,然後又在網上等了一周,想聽他的解釋。」 「你不怕他的解釋是謊言?」 我第一次審視這段刻意封存的記憶,像一片片還原的剪影,「不,他不像是一個不守諾言的人。」 很奇怪,到了今天我仍持此想法。 柏銘濤的神情有些怪異,兩道眉毛高高地揚起來,眼神似駭異,又似複雜,像是有什麼凝在他的眸子裡,即將令他噴發。 我想像得到他此時的想法。 不可理喻吧?如此虛擬的感覺對他來說太不可思議了! 我平緩的聲音繼續著:「如果解釋真的是謊言,我是這樣理解的,一個人相信別人的謊話,是因為她想相信,和別人說的真不真實沒有關係。我不知道他會不會說謊,不過我看電視的時候,最怕一邊在喊『你聽我說』,一邊歇斯底里地回『我不聽』。其實只要聽一句話就可以解決了,誤會N年就是因為一句話。我不會不給人解釋的機會,因為我不敢承擔錯失。當然,謊言這個預定模式並沒有出現,我刪了ID,封了論壇,再也沒有上去過了。」 一口氣說完,豁然覺得輕鬆,我仿佛是童話故事裡那個小女孩,擦亮火柴的瞬間看到了過去,但一瞬間它真的就那麼過去了。 我攤攤手,帶著幾分笑意對柏銘濤說:「好了,最糗的事說完了,笑吧,為我的年少輕狂、幼稚無雙,不過只有一分鐘的時間哦,現在開始計時!」 柏銘濤的目光一閃,眼神如湖泊般深邃瀲灩。 心中警鈴大作,我怎麼忘記了這位不是普通人,他是柏銘濤,全身上下都是絕了跡的紳士風度,但是我要被他安慰的話,那就不是糗事了,那立馬就上升成了悲慘世界。 正好,窗外的景色閃進眼底。 「到了,就是這裡。」 我如釋重負。 車停到了我家門口,柏銘濤從風衣裡把贓物遞過來,我唇邊不禁綻放出盈盈的笑意,然後下了車。 「樊玲。」柏銘濤越過座位,把頭探出窗外,他的臉在薄光下變得格外溫暖,就連平日裡沉靜內斂的雙眸都仿若柔和的瓷器釉面,泛出溫潤的光澤。 「還有一種情況——赴約的人無暇脫身,無暇解釋。」 嘖嘖,真敗給他了,我揶揄的笑意鋪滿眼底,「柏台,如果你想為那麼久遠的事情來安慰我,那麼我覺得言語是不夠的,得實際點兒。」我眼裡閃出惡作劇的光。 「你說。」 「藍伯蒂的黃金卡,出示此卡在任何一個藍伯蒂會所吃東西都不要錢。」 「有這種卡嗎?」柏銘濤駭異。 我笑得彎下了腰,「柏台,慢點兒開車,早安。」 車消失在街角,我慢慢地走上樓梯,輕手輕腳地打開門。 「不必掩耳盜鈴了,我早起來了。」鞠惠從案臺上立起身來,那雙宛如黑玉的眼眸對準我。 我反應極快,舉起手中的礦泉水瓶和甜點,「鞠惠,我給你帶好吃的來了。」 我獻寶似的遞過去。 鞠惠上看看下看看,左看看右看看,我被看得全身發毛,她意興闌珊地朝指尖吹了一口氣,「白擔了徹夜不歸的名,你冤不冤啊?西線無戰事!」 我眼前群星閃耀。 她姿態優雅地接過礦泉水瓶,抿了一口。 「鞠惠,你腦子裡都裝的啥廢料呢!」我怒喝。 她根本無暇理我,瞪著手裡的那瓶飲料,姿勢超級像發現了宇宙新星系、火星人的飛船……震驚啊,神奇啊! 哈,這真是風水輪流轉,輪到我優雅地往臥室裡走去。進了臥室,我四肢並用地爬上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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