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時尚閱讀 > 情在南,愛在北 | 上頁 下頁
一四


  張建東最輝煌的歷史是三年前勾搭了女朋友的好友,把人家搞上床了。女友大鬧三場後,把他踹了;女友的好友知道了他的情話綿綿皆是花言巧語,盛怒之下,扇了他一記耳光,寫了一張極具侮辱性的大字報貼在他的公司。匯匯知道三年前的這件壯舉後,經常拿這事刺激他。

  手機鈴聲響起,蘇搖更覺得情況比想像中的不好,趕緊接通,甄匯匯卻不說話,手機裡靜悄悄的。她走出企劃部,來到休息間:「匯匯,怎麼了?說話啊!」

  「你在上班嗎?」甄匯匯的聲音有點怪怪的,好像來自天邊,確切地說,就像地獄幽靈一樣,飄忽不定。

  「你怎麼了?有什麼事跟我說,不要憋在心裡。」蘇搖可以肯定:一定出事了。

  手機中傳來吸鼻子的抽噎的聲音,好一會兒才又傳來聲音:「我先掛了!」

  濃重的哭腔。她在哭!跟張建東吵架了?記憶中,這樣的事情已經無數次了……蘇搖發過去一條資訊:我馬上到你家,等著我。

  跟經理請假之後,蘇搖穿上羽絨服,打車到玉山新村。整個鹿城陰瑟瑟的,就像陰乾的衣服,潮濕,陰冷,散發出一股陰黴的氣味,讓人覺得壓抑。

  蘇搖看見了一個悲傷的幽靈,她散亂著半長的頭髮,清澈的大眼睛無辜地睜著,發紅、乾澀,顯然的,她的悲傷持續了不短的時間。見到蘇搖,她的嘴角扯出一抹清冷的微笑,比哭還蕭瑟,細膩的臉蛋早已沒有前陣子的雪亮,容色憔悴。

  進門後,蘇搖更是嚇了一跳。客廳裡亂七八糟的、沙發上、茶几上、地板上,堆滿了她的東西,有的隨意扔著,有的打包得齊整。她是搬家,還是怎麼的?蘇搖無法正常地走路,只能跳躍、橫跨,經過一番「跋山涉水」,終於艱難地坐在沙發上:「你這是幹嗎?搬家嗎?」

  甄匯匯低垂著頭,淚珠兒簌簌而落,無聲而洶湧。蘇搖默默地摟住她,心裡輕歎。

  鹿城,這個猶顯得陌生的都市,除了張建東的肩膀可以依靠,就只有蘇搖的瘦弱肩膀可以讓她盡情地哭泣。當愛情讓人焦慮、讓人悲傷、讓人無所皈依的時候,友情是一個尋求慰藉的聖地,她們相依為命、互相取暖。

  好一會兒,她平靜下來,接過蘇搖手上的面紙,抹著淚水,擦著鼻涕,兀自抽噎著:「他說,他回來的時候,不想再看到我。」

  蘇搖驚歎張建東的無良,在心裡憤憤不平:「他什麼時候回來?現在鹿城嗎?」

  「他出差去無錫了,早上出門的,明天回來。十點鐘的時候,他打電話給我,說了這句話。」甄匯匯有氣無力地說。

  「吵架了嗎?到底怎麼回事?」蘇搖握著她微涼的手。

  「他跟蘇州的那個女人還有聯繫。」甄匯匯撲閃著紅眼睛,像個小媳婦似的,雙眼再次盈滿悲傷的淚水,仿佛波光粼粼的綠湖。

  三個月前,甄匯匯玩著張建東的手機,無意中看到一條資訊,這個手機號的主人親熱地叫他老公,問他什麼時候到蘇州。那個當兒,她頭頂上的天花板再次旋轉——此前已經發生過類似的事情,他保證立即跟那個女人斷絕來往,沒想到江山易改本性難移,他就是狗改不了吃屎。

  甄匯匯質問他到底怎麼回事,他解釋說,是很久之前認識的一個女的,認識匯匯之前就認識了,有過幾夜情,後來斷了聯繫。這次她又發來資訊,他也不知道怎麼回事,但是他已經拒絕她了。

  她將信將疑,但也不能怎麼著,只是告誡他不要再理她。

  沒想到,兩個星期前,她又發現他們還有聯繫,而且還很熱切。她暗中記下他QQ的密碼,趁他不在的時候,偷看他的聊天記錄,不看則已,看了之後,整個天空都塌了。她從聊天記錄上瞭解到,兩人在QQ上打情罵俏,恩愛非常。更加可恨的是,每次他去蘇州,必定和她幽會,情意綿綿,似乎越偷越激情。

  一直以來,在這份愛情中,甄匯匯是弱勢的一方:以他為生活中心,以他為思想主導。可以說,她已經喪失了自我,泯滅了個性,即使他犯錯,她總是輕易地原諒他,重歸於好。

  這次,她非常憤怒,非常傷心,一定要他做出實際行動。昨天晚上跟他攤牌,她說,如果他不跟那個女人斷了,那麼就是她跟他斷絕關係。

  起初,他還嬉皮笑臉地打哈哈,想要蒙混過去,不過他沒料到向來小綿羊的她此次竟然這麼堅決,他不表態的話,她就不甘休。他也火了,撂下一句話:你別忘了,你不是我的老婆,你只是我的女朋友,沒有權利要求我這麼做。

  聽聞這句令人絕望的話,甄匯匯如遭五雷轟頂,訥訥地說不出話來。

  夜裡十二點,她傷心至極,爬出被窩,穿好衣服,拿了手機,甩門出來。她在門口站了一分鐘,希望他沖出來阻攔,可是,他沒有出來。她更加絕望,走到街上,卻不知道何去何從。

  便利超市的白色燈光照亮了熟悉又陌生的街道,在寒冷的冬夜裡顯得淒涼慘澹。夜店小姐坐在燈光曖昧的玻璃後面,蹺起二郎腿,神情冷漠而妖豔。她們是被白天遺棄的精靈,此刻,甄匯匯也覺得自己被愛情遺棄了。

  十五分鐘後,張建東打來電話,吼叫著:「我數一、二、三,你馬上給我上來,不然,你永遠別回來了!」

  想了想,最終,她走上樓,走回愛情的聖殿,因為這個吼叫的電話,令她的心情大為開朗。第二天早上,也就是今天,兩人再次爭吵,比昨晚更加猛烈。爭吵過後,他到無錫出差,十點鐘打來電話,讓她滾蛋。

  其實,蘇搖早就勸過她,張建東是一個典型的花心公子、多情浪人,雖然對她海誓山盟,但不會滿足于一個女人,這種男人適合做情人,卻不是一個守護家庭的合格丈夫,如果嫁給他,就是陷入萬劫不復之地。

  「匯匯,我覺得,你要痛定思痛,不要再心軟了。離開他,這種爛人,不值得!」蘇搖很清楚,只要她心裡還愛著,就值得,不管那個男人是不是一個爛人。

  「嗯,我知道,這次我一定不會心軟。」甄匯匯擦著眼角,通紅的大眼閃過一抹堅決的色澤,「但是我不知道搬到哪裡……你那裡方便嗎?」

  「別擔心,我來安排。」蘇搖捏著她的手,給她以安慰。或許,謝放會答應的,他不至於這麼硬心腸吧。

  「明天吧,明天上午我給你電話。」甄匯匯輕柔的嗓音壓得低低,顯得無辜。

  「匯匯,我不是要干涉你的感情。你很清楚他的為人,再不離開他,你肯定還會痛苦,還會傷心,還要像現在這樣不開心。如果你能永遠承受他的多情和花心,那麼你就繼續;如果你沒辦法承受,那麼趁早離開。」蘇搖氣急敗壞地吼出來,一副恨鐵不成鋼的表情。因為她知道這女人的內心深處非常捨不得這裡的一切,留居一晚,或許想緬懷一下吧。或許,還存著最後一絲希望——希望張建東收回那句話。

  「我知道了,這次我下定決心了。」她尷尬地說,顯得有點兒不耐煩。

  「那好!我去弄點東西給你吃,你自己整理東西。」蘇搖無奈地歎氣,心裡歎道:要讓她離開他,除非徹底斷了她對他的想念。

  「我不餓,等會兒餓了再說!」甄匯匯臉上展露出一朵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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