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時尚閱讀 > 秦箏緩弦歌 | 上頁 下頁
九十五


  車後的司機開始罵罵咧咧,弦歌一咬牙跳下車,摘下頸上的鑽石項鍊塞進那個司機的手裡,一轉手將他手裡的零錢搶了過來,徑直遞給女工作人員。整串動作一氣呵成,工作人員和司機都來不及反應。待她駕車開出老遠,女工作人員才傻傻?反問司機:「她是不是那個名人啊?常出現在娛樂版,和秦箏在一塊兒的那個女人?」

  蓄勢已久的雷雨轟隆隆傾盆而下,轉眼間雨勢驟大,瓢潑刮打在擋風玻璃上。前方已有交警設置路障,請過往車輛提前一個高速路口拐出,擁堵的車流不見盡頭,在濃墨般的夜色中延伸。

  弦歌打開車內廣播,城市交通頻道的主持人恰恰開始播報那起高速路連環車禍的新聞:「發生在高速公路30km+800m處的一起連環車禍,……據介紹,這起連環交通事故中,一共造成12人死亡,12名搶險者不同程度受傷,傷者包括1名交警、3名醫護人員、4名駕駛員、2名路政人員和23名乘客。目前,肇事司機呂某被警方刑拘。」

  有聽眾目擊者打熱線講述現場情況,那輛醒目的邁巴赫62被特別提及:「可惜了,那麼好的車,整個車頭被壓在大貨車下,就是不知道司機情況如何……」

  弦歌靜靜坐在車內,保時捷Carrera GT被堵在車流中間,進退不得。車內極靜,雨刷有節奏地嘩啦掃水。岑緩羽說過的話在雨水聲中虛浮地飄蕩著,他拍胸脯信誓旦旦地說「怕什麼,有我呢!」的模樣,一本正經地說「我想,我愛的就是這樣的你」的模樣,揚眉嗤笑說「葉弦歌,你就不能乖乖跟著我嗎?」的模樣,還有他習慣性地叫她「丫頭」、有時玩世不恭、有時語重心長把她帶出牛角尖時的模樣,像溢湧不止的淚水在弦歌腦裡一一呈現。記憶在悲傷面前像一把磨開鋒的利刃,所及之處鮮血淋漓,撕筋碎骨。

  擁堵的車流開始緩緩挪動,有交警上前敲她的車窗,在車窗外做了一個拐彎的手勢,示意她隨車流在下一個路口駛離高速路。兩三輛救護車在雨中呼嘯而過,鳴笛聲刺耳,弦歌不知道這幾輛救護車的傷患中,有沒有一個是岑緩羽。又或者,他在哪裡?

  前方的車輛陸續拐入高速路出口,輪到弦歌時,她一轉方向盤,直刺刺拐入另一個方向——連環車禍現場的方向。她車技極佳,設障的交警一時反應不過來,竟攔不住她,任她極險的突破重圍。Carrera GT在濕滑的路面上甩尾打滑,「砰」一撞在高速路旁的護欄上,在車身與護欄尖銳的摩擦聲中,她依稀聽見有人高喊她的名字,而後是安全氣囊迅速充氣,將她頂在駕駛座的椅背上。她眼前一黑,昏迷前只看到一個模糊的人影試圖打開車門將她抱離車子。

  她恍惚間扯著那人的衣袖,用盡最後一點力氣呢喃道:「緩羽,我找岑緩羽……」

  The end 執手共偕老

  岑緩羽無法用言語形容當他看見那輛橫衝直撞的Carrera GT內坐的竟是弦歌時,他頃刻間的反應。那輛銀白色的跑車以極炫目的速度在他眼前劃出一段閃電般的弧線,然後猛然撞向一旁的護欄。如果開車的人不是車技精湛的弦歌,或者車子不是性能優越的Carrera GT,恐怕人和車都會在那一刻徹底報廢。

  葉弦歌理當在NAS周年慶的宴會現場,而不應該在這裡。岑緩羽第一時間沖向車邊,他第一反應是怕,第二反應就是惱。儘管他早就習慣她「說風就是雨」的個性,卻不曾想過她會在車禍第一時間出現在現場,開著不明來歷的車子,穿著屬於宴會的長裙,在昏迷前的最後一秒喊出他的名字。

  岑緩羽全身濕透地抱起她時,她的身體幾乎和他一樣冰涼。救護醫生一邊為她診治,一邊又氣又惱地訓斥她胡作非為。他乖乖地垂手在旁代她聽訓,她明明還在昏迷,卻在迷糊中慌亂的重複他的名字:「緩羽……緩羽……」

  醫生愣了愣,上下打量同樣狼狽的岑緩羽:「緩羽?她叫的是你吧?管好你的女朋友!簡直胡鬧!怎麼能做這麼危險的事?!」

  她就是陷入昏迷,也不忘扯上他當共犯。岑緩羽無語。

  弦歌當然不知道這些事,只知道當她睜眼時,岑緩羽就在她眼皮上方,臭著一張臉訓她:「葉弦歌,你也忒大膽了!高速公路上玩賽車,不要命了?」他的白襯衫還未幹透,遇水透明的料子貼在他皮膚上,風一吹透心涼。

  「你……沒事?」弦歌掙扎著從床上坐起來,眼神有些呆滯,傻傻地盯著他看,「廣播裡說的那輛邁巴赫……不是你的?」沒等他答話,她自己就垂下頭,狠狠用手掐自己的臉,然後喃喃自語:「好像不是夢……」

  她心有餘悸的模樣仿如一根針,輕輕紮在岑緩羽心口。「我沒事,」他故意拖長音強調,,「倒是你,不好好呆在周年慶宴會裡,反而開著陶董的車子在高速路上橫衝直撞,幹嗎?以為我死了?」他撫額做頭疼狀,仰天長嘯:「Carrera GT,絕版限量,你讓我上哪兒找一輛賠給陶董?」

  弦歌抬眼,淡淡瞥他後扭視一旁:「你是擔心我,還是擔心那輛Carrera GT?」此話一出,她不禁有點窘,當即岔開話題埋怨道:「都是那些記者還沒搞清楚狀況,就在那兒瞎起哄,都說車禍現場有一輛邁巴赫,而且是你的車……」

  岑緩羽笑了笑,開始解釋整件事的來龍去脈。

  原來那輛邁巴赫的確不是他的,但巧就巧在車禍現場那輛邁巴赫的車牌號前兩位與他一模一樣,途徑現場的記者一晃眼看見三個「8」開頭的邁巴赫,自然而然就聯想到他身上。而他自己那輛邁巴赫卻在市區拋錨,當時時間倉促,他只好打車趕往機場。豈料中途高速路前方發生連環車禍,他與現場距離最近,在救護人員和交警未達到之前,便率先組織人員進行救助工作。他的行李箱和放手機的西裝外套一併落在計程車上,也難怪岑京堂聯絡不上他。

  末了,他說:「我給二叔打電話報平安了,他和秦箏正往醫院趕。我去給你辦轉院手續,今晚你就轉到大醫院做一個全身檢查,以後不能再這樣開車了,知道麼?」 「岑緩羽,你……」弦歌剛想開口說什麼,岑京堂的突然到來又將她到嘴邊的話堵了回去。

  「弦歌!」岑京堂一驚一乍地沖到床邊,嘖嘖搖頭,「弦歌,你沒事吧?你和這小子都快把我嚇死了!你說要是你倆有什麼事,緩羽他老爹非把我打死不可。」提到自己的親大哥,岑京堂不禁翻了個白眼,一臉無奈。

  「秦箏呢?」弦歌問。

  「哦,他在車裡等你,」岑京堂壓低聲音悄聲說,「你也知道……他不方便進來啦!」

  「好,那辦出院,我們走。」

  「二叔,你先送弦歌去醫院,我和陸院長聯繫好了,醫生說她今晚應該留院觀察。」岑緩羽先他二人一步走到病房門邊。

  「那你呢?」岑京堂叫住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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