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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四


  陳喬其痛苦的看著她:「媽!蕭君有什麼不好?你為什麼要這樣排斥她?」錢美芹拍著他的臉痛心疾首的說:「兒子呀!你什麼時候才會醒過來?你怎麼就這麼不聽話呢!」他忽然痛叫:「媽!我還不夠聽話嗎?我如果不夠聽話,現在早和蕭君在一起了!」

  錢美芹氣的全身顫抖:「你看你說的是什麼話!她害的整個陳家還不夠慘嗎?若不是她,你會變成這個樣子?若不是她,你父親會去世?若不是她,我會過的這麼痛苦?千不該,萬不該,念先不應該將她帶回家來!」或許她之所以這麼恨趙蕭君還要加上她母親的原因吧。陳念先跟她生活了一輩子,心裡面居然始終住著另外一個人,這叫她情何以堪!一想起她,就會讓她想起自己的失敗和痛苦,更不用說接受她了,絕對不可能!

  陳喬其忽然間委屈的像個孩子,哀求似的說:「媽!這關蕭君什麼事?千錯萬錯,一切都是我的錯!媽!除了蕭君,我誰都不要!」錢美芹退後幾步,斷然說:「喬其,你是陳家唯一的孩子,很多事我都可以縱容你。惟有這一件,絕對不行!」女人一旦頑固起來直至死都不肯低頭。

  陳喬其仍然一意孤行,特意飛去找趙蕭君。就算等,也要讓自己等個明明白白。他找上門的時候,她正好出去買菜。回來的時候看見站在門外的陳喬其,乍然下以為是做夢,日夜忽然顛倒,黑白不分。直到他的聲音,他的溫度真真切切傳進心裡,才反應過來。居然是真實的,從見到他的那一刹那開始,似乎一瞬間到了地老天荒,天涯海角的盡頭。

  陳喬其控制不住,不顧一切的抱住她。他覺得她現在真正成了他唯一仰賴的空氣,借著她呼吸,生存,卻什麼都看不到,摸不到,甚至感覺不到。可是沒有她,一定會窒息而死。趙蕭君慢慢的推開他,無力的倒在沙發上。眼睛紅灩灩的,像一不小心進了辣椒水。哽咽說:「喬其,這或許就是我們的命。既然天意如此,那就這樣吧。」陳喬其怒吼:「不!我不相信所謂的宿命。蕭君,我不會放棄的!」趙蕭君的眼淚如風中揚起的沙嘩啦啦的飛起,又嘩啦啦的落下。

  她拉起他的袖子,手臂上的傷口醜陋的蠕動著,鮮紅鮮紅像滴著血的匕首。她替他上藥,低低的啜泣,眼淚一滴一滴掉在他手背上,嗚咽的說:「喬其,你不能再這樣了。」他冷哼一聲,不屑的問:「為什麼不能?」他右手拿著茶几上的玻璃杯玩耍轉弄,帶著威脅的神色。他拿自己當賭注。

  趙蕭君臉色一變,跪倒在他身邊:「喬其,你想一屍兩命的話就動手吧!」陳喬其的手張張合合,幾度發作,最後,還是妥協了,將玻璃杯放回原處,捏住她的下巴,狠狠的說:「蕭君,你怎麼可以這麼殘忍!」然後不斷的低吼:「蕭君,你會後悔的,你一定會後悔的!」

  趙蕭君被他逼的幾近崩潰,情緒有些失控,「我或許是後悔了,可是一切都來不及了。」錯過的就再也回不來了。他痛苦的嗷嗷的叫:「蕭君,你怎麼可以這樣?我們怎麼會這樣?」趙蕭君將一個陳舊的木盒放在他手心裡,狠心說:「喬其,你走吧。不要再傷害自己了。從此以後,我會好好的過下去。」將以前的過往封在這裡,就這麼結束,這麼讓他帶著吧。

  陳喬其打開來,是承載他們共同記憶的玻璃紙鎮,是如此的熟悉,他記得上面每一道劃痕,每一個回憶,她的每一個笑靨,每一次哭泣。蕭君就想這樣結束他們的關係?然後讓他餘生都對著這麼一個冷冰冰的東西死在裡面?逃無可逃,躲無可躲?忽然間覺得忍無可忍,抓在手裡,用力的揮出去,地板都被砸的粉碎。渾身的血全部沖上來,指天發誓:「蕭君!我們不會這樣就結束的!你等者瞧吧。」

  她不記得他是怎麼走的,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沙發上哭了多久,直到成微扶她起來,眼睛腫的幾乎看不清人影。她倒在他懷裡,泣不成聲,然後告訴他:「成微,剛剛喬其來找我——」再也說不下去,抽泣著說:「我會愛你,愛我們這個孩子,愛這個家,會好好的過下去。」

  其實成微早就知道,他坐在車裡看著陳喬其離開的。直到所有的情緒平靜下來,他才兜著車回來。一開始的時候,她原以為她可以將就,可是沒想到將就更難;可是從今以後,她會學著樂觀,學著做一切該做的事。她一定會的!成微只是點頭,將她抱進懷裡。

  因為最近這段時間趙蕭君情緒波動比較大,加上工作上的奔波勞碌,導致胎兒的成長很不穩定,他們已經得知是一個男孩。成微陪著她從醫院檢查回來,臉色有些難看,半晌說:「把工作辭了。」語氣如此堅決,似乎毫無商量的餘地。趙蕭君低頭有些不安,咬著唇惴惴的說:「成微——,要不我向公司請假?沒必要非得辭職吧?」她現在已經是部門主任,而且馬上就有升遷的機會,實在不想在這個時候辭職。

  成微沉下臉,慢慢說:「蕭君,你不為你自己著想也得為孩子著想。等孩子出生後,你哪裡還有時間工作,光是照顧他就來不及了。還不如現在就辭了,一來比較輕鬆,二來我也放心。」成微一直就不贊同她出去工作。趙蕭君心想是想讓她在家相夫教子嗎?看了看他,有些遲疑的說:「我想我們可以找一個靠得住的人一起幫忙帶孩子。」

  成微皺起眉,明顯不贊同,說:「孩子交給別人?你怎麼放心!」趙蕭君連忙說:「不是交給別人,只是幫幫忙而已。況且我也沒有帶孩子的經驗,那麼小的孩子怎麼給他穿衣服都不會。找一個年紀大點的人一起照應會比較好吧。」成微從來沒有想過這方面的問題,沒有說話。一般剛出生的孩子都有父母幫著帶,可是他們兩個人父母都不在了,于這方面簡直是毫無經驗。趙蕭君慢慢說:「我明天就去跟公司請假。等孩子可以離開母親了,我再去公司上班好了。」

  成微還是有些不高興,說:「蕭君,平時已經夠辛苦了;等孩子出生後既要照顧他還要趕著上班,這樣兩頭忙何必呢!還是辭了工作專心照顧孩子比較好。」趙蕭君抿著唇懦懦的說:「公司裡很多同事都有孩子,她們也照樣上班呢。」成微反駁:「那是她們,你根本就沒這個必要。」她又沒有任何經濟壓力,為什麼一定要上班?將來連著孩子一起受苦。對於這一點,成微有些生氣。

  趙蕭君見他臉色不好,沒有說話。過了許久才說:「那我明天去一趟公司吧。」她想可不可以多請一年半載的假,就算停薪留職好了。念在她這兩年兢兢業業的工作,公司應該能體諒。成微勉強點了點頭。趙蕭君也不想再在這個問題上繼續爭執下去,轉開話題說:「晚上想吃什麼,我出去買。」成微眼睛掃了掃她的肚子,搖頭:「算了,出去吃吧。省得忙裡忙外的。」她笑:「我現在正閑著呢,有什麼可忙的。再說外面的東西既不營養又不乾淨,還是自己做比較好。」

  從此,趙蕭君便在家裡待產。前一段時間老是想睡覺,怎麼都睡不夠,仿佛每天不睡夠十六個小時就醒不過來似的。往往成微去上班她迷迷糊糊的沒有醒,等他下班回來,她又在睡。成微搖著頭笑她簡直是豬。她歎了口氣,豬的日子也沒有她過的這麼無聊。一個人待在偌大的房子裡,連個說話的人都沒有,幸好這個冬天永遠有明媚燦爛的陽光,照的整個人昏昏欲睡,什麼都可以將就。

  成微中午特意開車回來陪她吃午飯。她看著他叫的一大堆油膩膩的東西,一點胃口都沒有。成微拼命往她碗裡夾菜,說:「醫生說你營養有些跟不上,所以要多吃一點。」她勉強喝了兩口湯就放下了,再也吃不下。成微不滿的瞪著她。她有些委屈的說:「我不想吃。」這些菜不是太膩就是味太重,她一聞到就想嘔。成微邊看牆上的時間邊問:「那你想吃什麼,我去叫。」他下午三點還有一個很重要的會議。她垂下肩,有些心煩意亂,她自己也不知道想吃什麼。

  對著碗裡的白飯看了半天忽然拖著聲音說:「成微——」他斜著眼看她,應了一聲「怎麼了?」她懦懦的說:「我想吃榨菜……」成微想都不想的說:「不行。裡面有亞硝酸,致癌物質,不能吃。」她沒有什麼力氣的反駁:「可是樓下的周太太就吃,她也懷孕了,她說沒關係——」成微打斷她:「她是她,你是你。蕭君,聽話,不能吃就是不能吃。你別跟我抬杠,快把這些湯全部喝完。」

  對著碗裡的白飯看了半天忽然拖著聲音說:「成微——」他斜著眼看她,應了一聲「怎麼了?」她懦懦的說:「我想吃榨菜……」成微想都不想的說:「不行。裡面有亞硝酸,致癌物質,不能吃。」她沒有什麼力氣的反駁:「可是樓下的周太太就吃,她也懷孕了,她說沒關係——」成微打斷她:「她是她,你是你。蕭君,聽話,不能吃就是不能吃。你別跟我抬杠,快把這些湯全部喝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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