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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六


  成微笑說:「這麼好的天氣浪費了豈不可惜,快快出來,請我去吃飯吧。」趙蕭君答應一聲,說:「那晚上吧。」現在還早的很,說完翻了個身又躺下了。成微繼續催她:「怎麼還在睡?快出來,我正在你樓下等著呢。」趙蕭君這才徹底醒了,一把掀開被子,踩著鞋子探頭往窗外一看,果然看見成微的那輛醒目的大奔靜靜的停在過道上。連忙洗漱穿衣,有些不滿的想,為什麼老是招呼都不打一聲就跑過來呢!每次都催的人簡直像行軍打仗一樣。

  幸虧這些事情,每天趕著上班,已經稱的上是訓練有素,她也不化妝,邊塗潤膚露邊趕著下樓。成微見到她吃了一驚,說:「這麼快?」趙蕭君沒好氣的說:「你很喜歡等人麼?」成微在陽光下看著她不施脂粉的臉,透明如玉,似乎發出一層淡光,不由得有些走神,然後笑說:「我以為至少也要等個一個來小時,沒想到一刻鐘就好了。有些時候,我是願意等的,可以盡情的發揮想像。」

  趙蕭君掩住嘴唇,輕輕的打哈欠,眼睛裡連帶著湧出一點水光,弄的睫毛有點濕,只懶懶的說:「別人我不知道,不過我自己是沒有讓人等的習慣。」聲音還帶有些剛起床的低沉,如微醺的香甜的糯米酒。成微怔怔看著她,隨即笑說:「看的出來。先上車再說。」趙蕭君站在那裡沒動,只問:「幹嘛?大早上的去哪裡吃飯?」成微只是連聲催著她上車。

  趙蕭君疑惑的上了車,說:「大早上的就請你吃飯?這算怎麼一回事?」成微笑而不答,開著車直往「京津塘」高速公路上走。趙蕭君看他越開越遠離北京市,連聲問:「哎哎哎,你這到底要去哪呀?」成微在收費站停下來排隊交錢,伸手從視窗拿過找回來的零錢,轉頭笑說:「到這條路的盡頭去。」

  趙蕭君一大早被他糊裡糊塗的帶著走,現在又聽到這麼一句莫名其妙的話,不由得瞪著眼,不再理他。抬頭便看見前面路標上特大的指示,忽然有些明白過來,試探性的說:「你要去天津,塘沽?」成微不由得笑起來,一踩油門,車子風一般駛出去,卻如履平地。

  趙蕭君見路旁的景色與市內大不相同,視野極其開闊,一眼望不到頭,加上天氣又好,心情像和煦的春風一樣,又暖又輕。嘖嘖稱讚,說:「這裡的景色很好呀。」成微偏頭看她,微笑說:「以前這些地方荒涼的很,是近幾年才開發出來的,附近都是投資商,很有前景。」

  再經過一個收費站的時候,看見熟悉的地名,趙蕭君猛然想起來,驚呼出聲:「從這座橋過去,往右拐就是東方大學城,我以前還到過的。春天的時候,桃花開的和天上的晚霞一樣,映的到處都是紅的,跟桃花島一樣,實在是漂亮。」成微看她一臉雀躍的表情笑:「是嗎?那下次來見識見識。這就是廊坊了。北京,天津,河北三地的交匯點,占盡天時地利人和。」

  成微往左邊轉,一路開過去,照樣是無邊無際的樹林。漸漸的路上的景致便使人看的有些枯燥了。趙蕭君有些懨懨的半躺在坐椅上,成微注意到,便問:「怎麼了?不舒服嗎?」趙蕭君悶聲說:「不是,有些餓了。」一大早就被他催著走,哪有時間吃東西!成微想了想,從手邊的窄盒裡掏出一大塊巧克力,說:「車上只有這個了,你先將就將就。路還長著呢。」

  趙蕭君見外面包裝的十分精緻,於是笑說:「你車上怎麼會有巧克力?女孩子送的吧?」成微忽然斜睨著她,帶些挑逗性的說:「你什麼時候也送一送我?」趙蕭君看著他直笑,然後說:「我不是請你吃飯麼?」成微不滿的說:「這也算?」趙蕭君連忙說:「怎麼不算!這多實惠呀!」

  倆人一路說笑漫漫長路也不怎麼覺得枯燥,還沒有到中午已經進入天津市區。成微還一直往前開,趙蕭君看著慢慢劃過的高樓大廈,不解的說:「你這到底要開到哪裡去?難不成真的要開到路的盡頭,一直開到海裡去?」成微笑說:「對呀,你怎麼知道?怎麼,你不願意?」趙蕭君聳肩說:「我有什麼願不願意的,都已經上了賊船,還能怎麼樣?」成微看著前面,一直笑。

  一路歪歪斜斜的朝外灘開去,趙蕭君已經能看見茫茫的海水,無邊無際,卻不是寶石般的藍色,而是帶一種青黑色,看不到底。潮水一波一波往公路上湧上來,幾乎成一條地平線。路邊上長著稀稀落落的一些雜草,倒是別有一番風味。拐過了許多凹吐不平的小路,經過的小鎮上擠滿了販售海鮮的漁民小販,熙熙攘攘,叫賣聲此起彼伏,十分熱鬧。道路十分狹窄,車子幾乎通不過去。好不容易踹口氣,前面卻驀地海闊天空。

  趙蕭君好奇的盯著窗外,眼睛都不眨,十分感興趣。成微笑說:「那是炮臺。怎麼樣,下去玩一玩?」將車子隨便停在路邊,自己從裡面拿出照相機,說:「你背著光站在炮臺邊上,我給你照張相。」趙蕭君果然走過去,湊近一看,鏽跡斑斑,油漆大片脫落,幾乎看不清楚原來的顏色,只有放置炮臺的凹形的石塊卻是簇新的。於是扶住空空的炮身拍了照。走回來笑說:「你也留個紀念,我來給你照。」成微卻將照相機交給旁邊的同來參觀的遊人,拉過趙蕭君,笑著摟住她的肩,緊緊靠在一起。趙蕭君有些尷尬,可是當著別人的面又不好說什麼。只得微笑著和他合了一張影。

  成微繼續往前開,路面越來越荒涼,有些已經是土路,雜草叢生,到處是古跡,黑黝黝的矗立在天地之間。海風呼嘯,聲音越來越大。趙蕭君苦笑說:「你是不是真的打算開到天涯海角去?」成微忽然歎了一口氣,似有感觸的說:「要是真能開到天涯海角去就好了。」

  再開了一段路,前面忽然極其熱鬧,車如流水馬如龍,人聲鼎沸。真的是「山窮水盡疑無路,柳暗花明又一村」,趙蕭君睜大雙眼指著前面高大的樓船連聲問:「這是什麼?」成微笑說:「你自己不會看?」然後忙著在車海裡尋找停車位。兜兜轉轉找了半天才停好車。成微拿起鑰匙抬頭笑說:「這是『基輔號』航空母艦,前蘇聯的。我見今天天氣好,所以帶你出來玩一玩。喜不喜歡?」

  趙蕭君興奮的連連點頭,跑到空地前一架飛機旁左看右看,又伸手敲了敲機身,「砰砰砰」作響。裡面什麼都沒有,只剩下外面一層空殼,螺旋式的尾巴還在。不由得有些失望的說:「怎麼有些破舊?」成微笑說:「這是四五十年代前蘇聯的戰鬥機。保存的這樣很不錯了。」

  趙蕭君歪著頭笑說:「你在哄我吧?你怎麼知道的?」旁邊一個老伯湊過來笑說:「這位先生說的沒錯,確實是五十年代初的戰鬥機,到現在多少年了!」大概是景點的講解員。成微得意的看著她,斜著眼說:「我為什麼要哄你!」趙蕭君也不由得笑起來,取笑說:「我竟然不知道成總還是這樣博聞強識呢。」成微湊近她,臉就在跟前,笑說:「你不知道的優點還多著呢。」

  兩人在航母下仰頭站了一會兒,不如想像中的航空母艦那般雄偉壯闊。成微見許多人站在凸起的岩石上拍照,於是說:「你站到那裡,對,就母艦尖頂的位置——」趙蕭君撫住被風吹的亂七八糟的長髮,一步一步跨過去,回頭笑說:「有些陡峭,掉到海裡那就完蛋了!」成微看見陽光在她身上臉上跳躍,整個人被烘托的有些隱隱約約,朦朦朧朧,回頭對著他笑如芳草,目光澄澈,砰然心動。不由自主按下快門。

  趙蕭君微嗔說:「這裡風大,吹的人站不住,還是上去再說。」說完往回走。下岩石的時候,成微探出身,老遠就伸出手。趙蕭君拉住他的手,大著膽子往石階上一跳。成微一用力,趙蕭君喘著氣重重的摔在他的懷裡。可以感覺到柔軟的碰撞,激蕩人心。趙蕭君的臉微微紅起來,忙掙脫開來。

  成微也怔了一下,隨即拉住她的手,笑問:「冷不冷?這裡的風特別大。」趙蕭君忙退開一步,說:「還好,不怎麼冷。剛才倒是有些害怕,很怕一不小心掉海裡了。」成微看著她似有深意的說:「你怕什麼,一切都有我呢。你掉進海裡,我拼了命也會跳下去將你拉上來的。」趙蕭君有些回避的說:「是嗎?可是大冷天的掉進去總是不大好,不死也大病一場。」成微笑一笑,倒沒有再說什麼話。

  兩個人隨著人流往航母上走去。一進去就是販售小飾物的商販,跟著導遊參觀了導彈,魚雷等物,趙蕭君轉了半天也弄不大清楚。探頭下去,只見細長的欄杆裡尖銳的導彈頭冷硬的矗立在眼前,下面黑漆漆的,什麼都看不見,頗有些駭然心驚。倒是過道上擺放的刀劍等飾品外形古樸,頗有遺風,很是喜愛。

  走到上一層,是諸多的潛艇,靜靜的停在一邊,光線昏沉,半明半暗,幽幽的發出冷光。人多聲雜,裡面寒濕濕的,有些冷。也沒有什麼心情仔細參觀,快步走到最頂上的甲板,還沒有走出來,就打了個寒戰,頂著海風冒出頭,眼睛差點都睜不開。頭髮簡直被吹的豎起來。

  成微見甲板上的工作人員都穿上厚厚的軍大衣禦寒,於是脫下自己身上的風衣蓋在她的身上。趙蕭君也不推辭,風實在大,冷的牙關打顫,顫抖的問:「你冷不冷?」成微臉色有些白,唇色還好,笑說:「有些。不過不要緊,這點冷算什麼。你快穿上吧。」趙蕭君伸進手去,袖子長了一大截,衣服直到膝蓋下面,對著成微甩了甩袖子,笑說:「像不像戲臺上的水袖?」成微看著她,忽然說:「蕭君,你有許多小動作,是其他人學都學不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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