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時尚閱讀 > 請吻我,以葬時光 | 上頁 下頁
一三一


  「沒事,就是怕你跑了……」他笑,然後輕輕鬆開她,伸手去摁密碼。

  他進了屋,脫去外套,有些累的樣子,直揉著太陽穴。眼見著她還站在那裡,催促著:「去洗個澡吧,好好睡一覺。」

  「嗯。」她點頭,強忍住心中那絲不安和茫然,轉身進了衛生間。

  她拉開水龍頭放水,走到門邊,隱隱聽到說話的聲音。她悄悄打開門,看見他的背影,一手撫著額頭,一手捏著手機,她無法看見他的表情,只得又悄悄的將門關好。

  熱度適中的水從蓬頭裡灑下,與她的肌膚親密接觸著。終於可以好好放鬆一下,渾身的毛孔都仿佛被打開,他剛剛的話,猶在耳邊。

  去登記吧。

  她輕輕咬著唇,似乎有些心動呢。她用手摩挲著胸前的玉墜,泛著熱度的水珠子從上面一滑而落,這是,他送給她的禮物。

  可是,他是在怎樣的心境下,說出這番請求?到底發生了什麼事,讓他如此不安和焦躁?

  他不說,她自然不問。就像他守在她身邊一樣,這個時候,無論是什麼樣的事情,她也會安靜的守著他。

  不離不棄。

  楊初一這個電話是打給楊初二的,兩個人說了許久。林羅的出現,徹底的打破他原本所有的設想。

  她的家世他可以不在乎,可是,家中的長輩卻定是會在意的。他原先是想著,能瞞一時算一時,他早早兒的娶了她,說不定,再生個baby,長輩再如何反對,也不會是什麼大問題。

  可現在,她的母親才剛剛火化,林羅若是說出什麼來,他跟她之間,就會無端端的生出許多枝節來。他不怕長輩的阻撓,但是他知道,她怕。

  他更不願她因為這件事,受到傷害。

  只是這林院長,當他跟她那個兒子一樣嘛?

  「初二,這種事情,你還在位,本來不該讓你做的……」

  聽筒那裡有著爽快的笑聲:「大哥,你跟我客氣做什麼。大不了,最後我去森廣,坐了你的位子,讓你喝西北風去。」

  「好。」他笑,也不客套,只是叮囑著,「這事別把老三搭進來,你做事穩當,我放心。」

  楊初二應了一聲,似是沉吟了一聲,問道:「大哥,這事嫂子那裡……」

  楊初一隨意的掃了一眼衛生間,水聲仍在嘩啦啦作響,他微微扯動唇角,輕笑:「自然不能告訴她,別讓她不自在。」

  瞧著磨砂玻璃裡的人影閃動著,流水聲已經停止,他輕聲道:「就這樣吧,回頭等我電話。」

  等掛上電話,她已經從衛生間出來,穿著厚厚的棉睡衣。真的很厚,她的身子總是冷冷的,天氣冷了,晚上她便穿上這種笨重寬鬆的睡衣,一點兒看不出美感來!

  她雙手在頭頂揉搓著,白色的毛巾與烏黑的髮絲混在一處,她對著他微笑,眉目清澈。

  「洗了個澡,人都精神多了。」

  他不語,只是走過去,接過她手裡的毛巾,將她在沙發上摁坐好,細細的給她擦著頭髮。

  從前他待她也很溫柔,可如此,卻是第一次。她也只是微微一怔,便安心坐在那裡。他的動作有些笨拙,卻很細緻。輕柔的拭著她的長髮,一縷一縷。

  「初一……」

  她輕輕開口,他沒有說話,但是她知道,他在聽。

  「這兩天我回H市,將他們葬在一處罷。」

  「嗯,知道了。」他五指成梳,替她攏好頭髮,「我跟你一起去。」

  她心中一驚,他跪在母親病床前的舉動,已經讓她大為震驚,現在竟要與她一起回老家。他知道,這意味著什麼嘛?

  「初一,你……」

  他難得與她開玩笑,揶揄道:「你,你什麼你?早點休息,好好睡一覺。回頭我讓李元訂票,我跟你一起去。」

  她點頭,心中不可抑制的漾起層層漣漪,溫暖的,一圈一圈散開。這樣的時候,不用害怕,不用無助,這樣的感覺,真好。

  他們都不知道,這個晚上,阮香蘭忍了再忍,終是沒有給初一掛個電話。

  楊愛國今天回來的早,阮香蘭照常接過他的外套掛好,面色卻是不善。他心中奇怪,隨口問:「怎麼了?那孩子怎麼樣了?」

  他不提還好,他這麼一說,阮香蘭的臉色更差,索性狠狠的在沙發上坐下。

  「老楊,你說這個林羅,怎麼說也年紀一把了,玩兒什麼小腸子?」

  楊愛國給自己倒了水,呷了一口,淡淡道:「Z軍區醫院那個林院長?」

  「可不就是她!」阮香蘭說著,又重重歎了一口氣,「明知道人家給我挖坑呢,我還得心甘情願往地下蹲。」

  她想著白天,林羅那副嘴臉,一副好心的模樣,她就氣打不一處來,偏偏面上還得不動聲色。

  「怎麼回事?」

  楊愛國終於認真看她,他們夫妻這麼多年,自己的妻子是什麼模樣,他最清楚不過。對外優雅得體,對內絮絮叨叨,堪稱囉嗦。這般生氣的說出這樣的話,可見那林院長定是給她氣受了。

  「她怎麼又跑過來了?」

  阮香蘭瞥了一眼丈夫,撫了撫心口,她甚至不知道從何說起:「老楊,初一跟這柯小姐的事,怕是要黃了。」

  「今天這林羅跟我說,柯小姐竟是柯立山的女兒。」

  阮香蘭撫著心口,似是喘不過起來,聲音卻大了許多,」老楊,這柯立山是誰,你總是知道的吧?」

  「她今兒個來參加葬禮我就奇怪,沒成想她居然告訴我這麼件事。擱誰能受得了?」

  白天的時候,林羅壓低聲音,似是極為隨意的說:「阮主席,卡兒她媽媽生前跟我也是同事、朋友一場。本也不是什麼了不得的事情,她那個爸爸可不爭氣,幾年前不是鬧的挺大嘛,就那個柯立山。」

  阮香蘭覺得用晴天霹靂形容自己當時的心情,一點兒不為過。

  她努力的維持著微笑,她不知道自己的笑容是不是很僵硬,她告訴林羅:「謝謝林院長的好意,兒孫自有兒孫福,這事,我們自有主張。」

  她能有什麼主張呐!她是喜歡那孩子沒錯,她是不想干涉初一的感情沒錯,可這不代表,楊家能接受這樣一個身份的大孫媳。

  她也不能容忍自己的大兒子,娶這樣一個身世的女人回來。撇開一個母親的身份,她還是楊家的長媳,楊家的門面,她不得不顧。

  林羅雖是故意說出這番話,阮香蘭卻無法充耳不聞,這番話真真是戳到了要害。

  楊愛國不說話,眉頭卻擰了起來。許久,他平靜的開口,「初一知道?」

  「那混小子什麼不知道!」阮香蘭恨恨的說,「難怪我說要拜見拜見人家父母,他推三阻四的,裡面還有這一層!」

  楊愛國站起身,面無表情:「明天喊初一回來。」

  他背著手,冷哼,「這安家卯足了勁兒,哪天摔下來,可不得輕。」

  阮香蘭聽了微微一怔,也只有連聲歎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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