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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六

　　而莊瑩與安子恩爆發了他們相識以來最大一次戰爭。

　　或者，不是戰爭，莊瑩可悲的發現，他們之間甚至連吵架都無法進行。

　　「子恩，阿姨說，我們可以考慮結婚了。」

　　她試圖平心靜氣的說出這番話，她知道他有多孝順，她甚至覺得自己用這種方式去拴住他是多麼可笑而可悲的事情。什麼自尊，什麼驕傲，她統統不去管了。

　　事實上，到了這一步，她也不知道是負氣的成分多些，還是愛情的成分多些。

　　過去的六年，她知道，他努力扮演著好男朋友的角色，送她禮物，帶她出去吃各種美食，也帶著她出去和他那些朋友玩鬧。

　　但是她也知道，她根本從未走進他的心裡。

　　若是他們一起看電視的時候，她靠在他身上，他的身體都是僵硬的，沒有回應。他最多的親密動作就是在人前摟著她的肩，微微笑著，卻很有距離感。後來她發現這一點，便主動去挽住他的胳膊。

　　若是她有像一般女孩子一樣撒嬌、生氣的時候，他卻從沒有耐心哄過她，好像很累的樣子，皺眉，問她：還有完嗎？

　　雖然不至於很嚴厲，但讓人覺得非常冷漠。

　　所以在她對他們的感情充滿憧憬和信念的時候，總有這樣的時候，很徹底的一盆冷水澆過來。

　　她不是傻子，就算傻子也知道，愛人之間不該是這樣的，總該有小吵鬧，也該有他寵著她，哄著她的時候，但是沒有，他在這方面沒有一點耐心。

　　他們在英國待了近六年，他們更像一對相處十幾年的老夫妻那樣。她知道他已經盡力了，但是她要的還不夠。她是他的女朋友，在他們沒有任何過程的就進入老年生活的狀態，她怎麼能甘心？

　　他甚至寧可跟別的女人發生這樣那樣的關係，也不願碰她半分。

　　夏琳說她是個不知足的人，用夏琳的話來說：「他給你的都給你，給不了你的你也不要強求嘛，除了愛你什麼都不缺，他又沒冷落你，關心你，愛護你，也勉強算很疼你，那你還想要什麼啊？哪有那麼完美的生活啊！」

　　有時候她很困惑，是她的要求太多嗎。

　　「媽那邊，我去說。」安子恩沉著聲，目光森冷的盯著莊瑩，「莊瑩，有些話我不想多說，今天的事我不希望看到第二次，你以後離她遠點。」

　　「你應該知道，不管你做什麼，我都不會放棄她的。」

　　莊瑩只覺得眼睛發熱，強忍著與他對視：「那麼她呢？今天你也看見了，她跟那個楊初一關係非同尋常，楊初一話裡的意思你也聽見了，萬一是她放棄你呢？」

　　「不會的。」安子恩長長噓出一口氣，目光漸漸飄遠，「她不會的。分開之前，我們幾乎天天都黏在一起，我們一起長大。」

　　「沒有人，比我再瞭解她。」

　　楊初一果然許久沒來找柯尼卡，若不是那毫不間斷的百合花，她定是要以為，那晚的楊初一只是她的一個夢境而已。

　　工作上的事情依舊是繁雜沉重，每日都是忙碌無比。

　　時不時仍會在當日的報紙上看見安子恩的身影，開會的，巡查的。

　　唐筱米不知又何時溜進了她的辦公室，人出去了一趟，倒顯得圓潤了幾分。古靈精怪的一個人，最近變得有點神神叨叨，整日都心不在焉的模樣。

　　柯尼卡抬起頭看了她一眼，眉尖微微擰著，視線也不知道落向哪裡，整個人在那裡出神。

　　這樣看唐筱米，心中忽然有個念頭，畢竟是那個人的妹妹。這樣的神態，不禁讓她聯想到那晚，楊初一立身在黑暗裡，一樣的憂傷而無助。

　　「Veronica，明晚一起去玩吧。」回過神來，唐筱米又恢復了俏皮的樣子，「對了，下下周有楓香樓盤首季銷售慶功宴，你跟我一起去吧。」

　　柯尼卡挑眉溫和一笑：「你這算是私事還是公事？」

　　「公事，順便私事。」唐筱米撇撇嘴，「不許不去哦。」

　　柯尼卡想著，不管是去玩，還是去參加慶功宴，應該都少不了楊初一的身影。正在躊躇犯難時，唐筱米已經站起身。

　　她輕拍了下手，呼出一口氣，笑容在臉上放大：「就這樣定了，我先走嘍。」

　　根本沒有給她拒絕的餘地，柯尼卡透過大大的玻璃落地窗，看著唐筱米的身影慢慢消失，忍不住搖頭苦笑。

　　他的妹妹與他一樣霸道，卻又讓人無法拒絕。

　　這日下班的時候也不知怎的，車子極難等，柯尼卡連走了兩站都沒有等到車。她徘徊在十字路口，看著來來往往的車輛發呆。

　　也不知是不是錯覺，她竟覺得自己仿佛看見了楊初一那輛保時捷。她對名車並不感冒，只是楊初一那輛保時捷實在招風，疑心是自己看錯，他的車又怎麼會出現在這裡。這裡與他的公司，他的別墅，完全是相反的方向。

　　正胡思亂想時，那輛車居然又返了回來，隨意的停在路邊。柯尼卡心裡笑，這人真是不管交通規則的，上次車才因為亂停被拖車，現在還不接受教訓。

　　下車來的果然是楊初一，不知剛從哪裡回來，做工精緻的深色西裝熨帖在他身上，看上去極為英挺，惹人注目。

　　他沖著對面馬路不知喊了什麼，柯尼卡隔著滾滾車流，只能看到他的側臉。他的唇動了動，然後一個個子嬌小的女人轉過身來，目露驚喜。

　　接著，他笑了，眉毛微微揚起，笑容柔和。

　　那個女人頭髮並不是很長，微微及肩。柯尼卡覺得奇怪，她的視力也沒有多好，可這會兒，她竟能清清楚楚看到那個女人的長相。

　　瓜子臉，柳葉眉，鼻尖微微皺著，並不是多挺，這點有些像唐筱米。她有著好看的唇形，唇瓣微微有些薄。

　　整個人看上去有著很重的書卷氣。

　　柯尼卡再次疑心自己看錯，那個女人居然小跑著上前，踮著腳尖去摟他的脖頸。

　　他微微笑著，也不知說了些什麼，反手將那個女人抱住。

　　兩個人上了車，車窗並沒有關上，柯尼卡能看見他側身彎腰，替那個女人綁好安全帶。接著，招風的車絕塵而去，匯入滾滾車流，然後，消失不見。

　　整個過程很短暫，不過一兩分鐘，柯尼卡卻覺得莫名的心安。

　　他似乎又恢復到從前的模樣，這樣，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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