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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六

　　「要是困就睡一會兒，到了我再叫你。」安子恩並沒有回答她，只是微微笑著，眼睛明亮的幾乎可以稱為璀璨。

　　結果在車上，柯尼卡果真睡著了，似乎還做了個夢。

　　夢裡面，她好像回到了六年前的今天，她的生日。在那天之前，她已經知道了他要出國的消息，她知道他的苦衷，她不曾怪過他。

　　只是，她再也無法控制自己的情緒，她要如何承擔這接二連三的變故？現在就連他都要放棄，她該如何？

　　她只是想去爭取自己的愛情，以最原始的方式。她在他面前，慢慢的解著自己的扣子，每一個動作都讓她顫抖。

　　他們雖然在戀愛，卻從未逾矩過。長大後，她還是第一次在他面前解衣。

　　他摁住她的手：「柯尼卡，別傻了！」

　　那次，也是他第一次連名帶姓的喚她的名字，他的聲音並不大，卻生生的闖入她的耳膜，刺的生疼。

　　她只能聽到自己的哭腔：「安子恩，那些事我們別管了，你不要走，我們可以的。」

　　疼痛排山倒海而來，卻偏偏無力放逐。夢裡最終只剩下安子恩憂鬱無奈的眼神，她的愛與他的愛，無法控制的如海藻般瘋長，一絲絲的將她纏繞，無力呼吸，無力掙脫。

　　似乎是有人輕輕抱住她，語氣輕柔：「卡兒。」

　　她猛的驚醒。

　　柯尼卡睜開眼睛，原來是安子恩正側身抱著她，下巴抵在她的肩上，車不知什麼時候已經停在了路邊。

　　「安子恩，到了嗎？」她輕輕開口。

　　安子恩將她鬆開，對著她的臉看了看，直到她的耳朵都開始微微發燙，他才笑著說：「快了。」

　　柯尼卡覺得略微的局促，臉紅了起來，伸手打了他一下。安子恩不躲不讓，卻誇張的大呼小叫，做出吃痛的樣子來。他們這樣打打鬧鬧，像極了從前的樣子。

　　這麼一鬧，柯尼卡倒放鬆開來，安子恩重新發動車。

　　柯尼卡偏著頭看著窗外，今天的天氣異常明媚，滿眼的綠，隱隱能夠聽到樹葉在風裡搖擺發出的聲音，陽光被吹的忽明忽暗，閃閃爍爍。

　　車繼續穩穩的開著，應該是到了鄰近的小鎮，比鬧市裡安靜了許多。車子停穩後，柯尼卡注意到，這是一所高中學校，隱隱還有讀書聲傳來。

　　他替她解開安全帶，對上她的眼睛：「卡兒，我們浪費了五年，現在你願不願意重新接受我？」

　　他們離的太近，他的呼吸帶著些許灼熱，她抿了抿唇，剛要開口，他便用手摁住她的唇。

　　他重新抱住她，緊緊的，更緊的。

　　「不要考慮莊瑩，也不要拿那個楊初一做藉口。就像你那時候對我說的，所有的事，我們都別管了。分開又怎麼樣？」

　　他重重呼出一口氣，「我們分開了六年，不過是折磨了彼此六年而已。一切都沒變。」

　　她沒有回答，他卻鬆開她，然後逼視著她。

　　柯尼卡終究是不敢與他對視，輕輕低下了頭。安子恩卻不依不饒，雙手捧著她的臉：「卡兒，你今天一定要給我個答覆。」

　　她終究是歎了口氣，如果，如果六年前他能做這樣的決定，那麼，不論前面的路有多難走，她都會堅定不移的陪他走下去。

　　可如今，他們都不說，可是彼此都知道，莊瑩不能不提，楊初一不能不提。他們之間，隔著又豈止是這兩個人而已？

　　「安子恩，我已經不是當年那個卡兒了。上次在酒店你不是問我那個人是誰嗎？楊初一，那個人是楊初一。他沒有逼我，也沒有要脅我，是我自己天貪戀，是我主動……」

　　她的話沒有說完，就被他堵住了唇。他的眼睛漆黑如墨，又冰冷的有如天上的寒星。

　　柯尼卡只能聽到他低低的聲音，帶著壓抑的痛苦：「卡兒，你怎麼可以對我這麼狠？你怎麼可以對自己這麼狠？」

　　她不知道該如何去回答，只是怔忡在那裡，一句話都說不出口。心中像被無數針紮一般，明明愛著他，卻要拒絕他。

　　更重要的是，她不能害他。

　　他們之間無論如何都是沒有結果的，不管他們如何去努力，這都是無法改變的事實。

　　安子恩呼出一口氣，將她鬆開，朝她伸出手：「手機拿來。」

　　柯尼卡覺得有些奇怪，卻還是將手機掏出來，放在他手上。安子恩摁了兩下，又掏出自己的手機。

　　然後輕鬆一笑：「行了，我們的手機都關了。什麼都不要想，好好玩一天。」

　　兩人下了車，安子恩逕自走到對面的小鋪，出來的時候，手裡已經推了一輛自行車。

　　「上車。」

　　安子恩笑著，拍拍坐墊。陽光在他的身上打著一圈一圈的光暈，柯尼卡看著他，覺得自己有點暈。

　　她還記得，從前上學的時候，每天早上她都會去他樓下叫他。他有點兒貪睡，每天早上都會耽誤時間，害她遲到。後來，安子恩便弄了輛自行車，貪睡耽誤的時間便被他補了回來。

　　現在想起來，仍是十分有趣。

　　柯尼卡坐上後座，手小心的扶著安子恩的腰。安子恩大概也是許久沒有騎過自行車，龍頭並不是把的特別穩，有些晃悠。只是，不一會兒便找到了感覺，車行漸穩。

　　他騎得很慢，正是中午放學的時間，已有同學三五成群的騎著車從他們身邊呼嘯而過，隱約還能聽到他們的抱怨聲。

　　他們並沒有說話，不知道是車圪到一個小石塊，還是龍頭沒把穩，車顫了一下，柯尼卡驚呼一聲，條件反射般的緊緊環住安子恩的腰。

　　在柯尼卡那雙細白的手臂環住安子恩腰間的那一刹那，他的心神一漾。從前，他載著她的時候，故意去晃動龍頭，她便會下意識的摟緊他的腰，那時他心裡喜極了這種感覺。

　　旁邊有幾個調皮的男生，雙手鬆開龍頭，對著兩個人吹起了一聲長哨，引起一陣曖昧的哄笑。柯尼卡坐在後座，面紅耳赤。

　　安子恩的背後像長了眼睛似地，他戲謔道：「卡兒，你已經不是小孩兒了，怎麼面子還這麼薄？害羞什麼？」

　　柯尼卡挑眉，遙遠的記憶湧上來，也跟著笑：「不知道誰害羞？你第一次載我的時候，耳朵根紅成什麼樣，你以為我坐在後面看不到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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