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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九

　　他坐的端正，一手托著碗，慢條斯理的扒著飯，筷子時不時的在盤裡挑著。

　　她忍不住多看了他一眼，注意到他不吃蔥、不吃蒜，別的倒都是都一股腦兒的都吃乾淨了。

　　吃完晚飯，柯尼卡收拾好碗筷拿到廚房，遠遠聽到自己手機響了。她用手在圍裙上擦了擦，走出廚房，卻看見楊初一自然的接起她的電話。

　　他的聲音有些低，身子背著她，也不知說了些什麼。大概是感受到她的視線，他轉過身，沖她勾起嘴角，噙起一抹淡笑。而後合上手機，沖她擺擺手。

　　「老李在樓下，晚上我還有點事，你早點休息。」

　　柯尼卡抿抿唇，點點頭，轉過身走進廚房繼續刷碗，也沒有跟他說再見。

　　楊初一望著她的背影，她的手麻利的在水池上動作著，頭微微低著，腦後盤起的頭髮有些散落下來。

　　半天，他拿著外套，關上門，靜靜的走出去。

　　門合上的那瞬間，柯尼卡拿著清潔球的手頓了頓，接著又開始刷洗碗筷。

　　楊初一的百合花每天準時送到，從未間斷。只是，那天以後，連著幾天他都沒有再出現，自然她也不會去找他。

　　柯尼卡有時候會想他的那句：我絕對不會放棄你。

　　而這個，也是有附加條件的：在沒有膩之前。

　　她又想自己問他的那句：還算數嗎？

　　他說：當然。

　　那麼，他們現在到底是什麼樣的關係呢？

　　說是戀人，其實不過曖昧了幾次。

　　說是朋友，根本算不上。

　　這麼一想，她猛的一驚，她考慮這些做什麼呢？她並不是想一輩子跟他在一起，似乎一輩子又太遠了些。他們之間遠遠沒有到那個程度。

　　她認真的思考這個問題，堅決的否定了這一可能性。

　　且不論彼此世界的差距，她清醒的知道，她的心不在這裡。

　　與其說她在想著長遠之計，不如說她在給自己找退路。沒有感情的牽絆，將來不論他們如何，她脫身的時候都不會覺得有負擔。

　　週末的時候得去看母親，下班後，柯尼卡便直奔商場。管她平日多節儉，去看母親時，總是帶上最好的吃食、補品。

　　哪怕，她從來沒有醒過。

　　手裡拎著東西，正隨意逛著，一眼看到了正前方的楊初一。他身邊有個巧笑倩兮的女人挽著他的臂彎，他的神情依舊是慵懶的。

　　她本想掉頭走，想了想，似乎沒有必要，便迎面走了上去。

　　楊初一看見她，表情似乎有些詫異。

　　不可否認，每次看見楊初一，他身邊的女人都是極為出色的。

　　就像現在這個女人，個字大概比唐筱米還要高些，配著高跟鞋，與她對視時，完全就是一副居高臨下的姿態。

　　外貌更不必說，她一個女人，對著這樣的國色天香，都不得不為之嘆服。

　　她只是禮貌的朝他點點頭，于情於理，打招呼都是應該的。

　　「楊先生。」

　　楊初一微微擰起眉頭，沒有開口。此時他的臉上已經沒有詫異的表情了，更別說慌亂之類。

　　或者說，從始至終，他的表情都是淡淡的。微微朝她點頭，便帶著那個女人離開。

　　柯尼卡嘴角噙著笑意，沒有回頭，只是隱隱的還能聽到那個女人的聲音，帶著些許嬌嗔。

　　「初一。」夏琳試探道，「剛剛那個是你朋友？」

　　「唔。」楊初一有些漫不經心，「我讓老李送你回去。」

　　「可是，我回國後還沒好好逛街，你不是答應蘭姨要陪我嘛。」夏琳拽著楊初一的臂彎輕輕搖著，大眼睛撲閃撲閃，無辜的看著他。

　　楊初一扯了扯嘴角，用手撥開夏琳的胳膊，淡淡道：「就是答應了她，不然你以為，我憑什麼站在這裡浪費時間？我還有事，先走一步。」

　　夏琳張了張口，卻沒有發出聲音，眼睜睜的看著楊初一大步流星的走開。

　　他的步子有些急，他在她的印象裡，一直都是極為冷漠、穩重的一個人，不多話，自信而驕傲。

　　她微微側身，商場裡到處都有玻璃鏡，她看著鏡中的自己，姣好的容貌，高挑的身材，不論從哪裡看，都該是他喜歡的類型。

　　為何，他的眼裡總是看不到她？過去是，現在依舊是。

　　他可知道，她為了今日這一切，付出怎樣的努力？

　　楊初一到了餐廳雅間的時候，他們那圈子的人都已經來齊了。估計事先得了風聲，眼神一個個看向他的時候顯得特別曖昧，嘴角的笑意竟是都收斂不起來。

　　楊初三顛顛兒的迎上來：「哥，我以為你今天不會來呢。」

　　楊初一擰眉瞥了他一眼，剛坐下，侍應生已經很體貼的給他倒了好茶。

　　他捏著杯耳，呷了口茶，淡淡道：「你小子嘴巴這麼大，回頭我去給媽說道說道。總不收性子，也得找個人來管管才是。」

　　旁人本來都還忍著，怕惹楊初一不高興。聽他這麼說，話音裡還帶著一絲玩笑，便知他沒放心上，這才都放開了說笑。

　　「哎，初一，不說你今天奉旨陪美女嘛，怎麼捨得讓人落單？」康侖笑眯眯的，顯得有些來勁。

　　一幫人跟著哄笑，楊初一只是抿唇，眼睛微微眯著。

　　楊初三湊到楊初一身邊，插嘴道：「我聽二哥說，前些日子你的車被拖了，那片兒誰不認識你的車，怎麼就拖了呢？」

　　楊初一斜睨他們一眼，終於開口道：「你們一個個的，等著看笑話呢？藏著掖著幹什麼，直接點說出來得了。」

　　眾人聞言笑開了，雅間的氣氛一時間活絡無比。

　　楊初一平日裡就不多話，眾人也是知道的。

　　他只是安靜的喝著茶，中間偶爾插幾句話。腦子裡一直是下午見到柯尼卡的情景，她就那樣大喇喇的朝她迎面走來，他甚至能看到她嘴角噙著的那抹若有似無的笑意。

　　他忍不住捏緊了杯耳，思緒有些飄遠。

　　「哥。」楊初三訕笑著用胳膊肘碰碰他，「那個鼻涕蟲，怎麼樣？」

　　楊初一聞言，放下杯子，朝侍應生做了個手勢，侍應生恭敬的遞上煙。他將煙叼在嘴裡，旁人給他點上，他悶悶的吸了一口，而後勾起嘴角。

　　眾人都豎起耳朵，誰都知道，楊家老太太的厲害勁兒。非逼著自己兒子去陪一個女人逛街，明眼人都看得出來，雖說兩人小時候認識，可這麼多年了，還不就是變相的相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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