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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一


  醫生拋下我們走了,林資嫻像個孩子一樣,在我懷裡哭得喘不過氣來。

  我和蕭山幫她辦轉院,一直弄到半夜才弄妥,大醫院的床位總是沒有空餘,最後還是蕭山想起來,林姿嫻幫他姥姥找醫院的時候,給過她一個熟人的電話。

  最後靠那位元熟人打了個電話,我們才等到救護車把我們接走。

  林姿嫻暫時沒有生命危險,入院手續辦完後,醫生說她再觀察幾天就可以回家,可是看到她悽惶的眼神,我知道她再也回不到從前。她像孩子般苦苦地哀求我:「你不要怪蕭山,他是被我騙了,你們本來就應該在一起。求你了,你不要怪蕭山。」

  我從來沒有怪過蕭山,哪怕他當年說要分手,年少氣盛的時侯,我們都以為,對方不會離開。

  可是只是一瞬的放手,我們就被命運的洪流分散,再也無法聚首。

  我知道我和蕭山即將再次分開。橫在我們之間的,不止有三年時光,不止有我那不堪的三年,現在還有了林姿嫻。

  第二十二章

  我們無法再心安理得地站在一起。我知道蕭山,蕭山知道我,我們都知道。

  從醫院出來已經很晚了,北方初夏的淩晨,夜風掠過耳畔,仿佛秋意般微涼。蕭山在人行道上站住腳,問我:「想不想喝酒?」

  我點點頭。

  我們隨便找了家小店,是個四川館子,大半夜了只有幾個民工模樣的人在店裡吆三喝四,吃的有滋有味,我們點了盆水煮魚,老闆娘就很厚道的說:「行了,你們吃不完。」

  真的很大一盆,滿滿的不銹鋼盆端上來,果然兩個人吃不完,小店裡沒有太多種白酒賣,我說:「就二鍋頭吧。」

  清亮的白酒倒進一次性的塑膠杯裡,蕭山一口將杯子裡的酒喝去了大半,他喝酒真的像喝水—樣啊,我說:「別這樣喝,這樣喝傷胃。」

  他對我笑了笑:「傷心都不怕,還怕傷胃?」

  我不知道還能對他說什麼,所以我也喝了一口酒火辣辣的感覺從舌尖一直延伸到胃裡,幾乎是一種灼痛。

  我們兩個很沉默地吃著水煮魚,很辣,味道還挺不錯。酒也辣,魚也辣,我被辣得連眼淚都快流出來了。我連忙低頭,可是一低頭眼淚像是更忍不住,於是我又抬起頭來,吸了口氣。

  蕭山看著我,似乎是喃喃的說:「你別哭。」

  我胡亂夾了一大筷子豆芽誰說我要哭了,是辣的。」

  蕭山說:「別吃豆芽了,那個更辣,吃點魚吧。」

  因為中學時代我又高又瘦,所以有個綽號叫雪豆芽。這還是林姿嫻開玩笑給我起的外號,因為那時候我很白,這個綽號也沒什麼惡意,那時候我們班蔔大部分入都有綽號。就像蕭山叫羅密歐,林姿嫻叫茱麗葉。

  想到林姿嫻,我的眼淚終於落了下來,她和我一樣,今年不過才二十一歲而已。

  蕭山沒有再勸我,他只是慢慢地把酒喝完,然後又給自己斟上一杯。我胡亂地把眼淚抹了抹,也一口氣把酒喝掉了。

  以前總聽人說借酒澆愁,今天晚上才知道在積鬱難挨的時候,能喝酒真是一件好事。我們兩個都喝得很快,沒一會兒一瓶就見底了,蕭山叫過老闆娘,又拿了一瓶來。

  這瓶酒喝沒喝完我不知道,因為後來我已經喝醉了。

  我還知道自己喝高了,蕭山跟老闆娘結帳,我還聽到這盆水煮魚要八十八塊,後來他上來饞我,我說:「沒事,我自己可以走。」話音沒落,我就撞到店門玻璃上去了,幸好玻璃結實,我也就是被碰的悶哼一聲。到了人行道上被冷風一吹,我兩條腿都不知道該怎麼邁了。

  最後我是被蕭山背回去的,幸好淩晨兩三點鐘,路上沒有什麼人。我覺得晃晃悠悠,被他背在背上,還惦記著:「別回學校,被人看到了不好。」

  我覺得這暈暈乎乎的感覺似曾相識,也許小時候跟著父母去看電影,也曾被爸爸這樣背回家。我腦子裡什麼都沒有,整個思維都像是被掏空了,我覺得累極了,這一年來發生的事情比一輩子還要多,我真的覺得累極了。我趴在他背上睡著了。

  悅瑩經常在我耳邊念叨,大學女生宿醉醒來只需要注意兩件事,錢包和貞操都在就行。我從宿醉中醒來,看到陌生的天花板,只覺得頭疼。上次喝得這樣醉,好像還是陪莫紹謙吃飯,我還吐在他車上。

  酒店的床很軟,而我穿著緊繃的牛仔褲睡了一夜,連腳都腫了。我爬起來,看到自己的包放在床頭櫃上,包上擱著張便條紙,我認出是蕭山的筆跡:「童雪:我先回學校了。林姿嫻的事你別難過了,你自己多保重。」

  我和蕭山就是沒緣分,連酒後都亂不了性。

  我用冷水洗了個臉,看著鏡中的自己。我的眼睛腫著,整個臉也是浮腫的,我二十一歲,眼神卻比任何人都要蒼老。因為相由心生,我的心已經老了。

  我忍著頭疼回到學校,週六的上午,整個校園都是慵懶的氣氛,我走進宿舍樓裡,連這裡都安靜得異常。有遲起的女生打著哈欠在走廊上晾衣服,有人耳朵裡塞著MP3,走來走去似乎在背單詞。我們寢室靜悄悄的,另外兩個女生都是本地人,她們昨天就回家去了。悅瑩似乎也沒有回來睡,我倒在自己床上,蒙上被子。

  我補了一場好覺,睡到悅瑩回來才醒。她說:「你雙休都不出去玩?」

  其實我覺得自己也蠻可憐的,雙休日都沒有地方可以去。悅瑩一走我就落了單,現在她經常很忙,所以我總是孤零零一個人。

  我沒有告訴她林姿嫻生病的事,因為她也不認識林姿嫻,我想林姿嫻也不想任何人知道。

  悅瑩卻一臉正經,坐在我床前:「有件事我不知道應不應該告訴你。」

  我勉強打起精神:「你昨晚的飯局認識帥哥了?」

  悅瑩推了我一下:「去你的!我現在一心打江山,哪有功夫理會美人。我是聽說莫紹謙他們公司最近財務報表有點問題,而且是很大的問題。」

  資本家做生意也會虧本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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