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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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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次來的時候好像全是吃的外賣,我都不太記得了,那是一段太不堪的記憶,我被迫將它從腦海裡抹去,所有不愉快的回憶我通通用忘記的方式去處理。我不願意一個人呆在這裡,所以我老實地跟他去買菜。 我做夢也沒想到資本家沒有車在這裡,不,還是有車的。當莫少謙從地下室裡把自行車推出來的時候,我都要傻了。 他看了我一眼:「你也想走著去?」 這麼大的太陽,這麼熱的天氣……好吧,我坐上了自行車後架,讓他帶著我一路沿著林蔭道騎過去。 在碧海藍天的林蔭道路上騎自行車,聽上去還是挺有美感的一件事。 只是騎車的人是莫少謙,他還帶著我,這事怎麼都讓人覺得彆扭。 沒騎多遠就是一個很長的大坡,並不太陡,可是一直是上坡,雖然暮春時節,不一會莫少謙的T恤就汗濕了貼在身上,我一直覺得他不會流汗——除了某種情況下。可是現在他背心裡汗濕了好大一塊,看上去像幅寫意畫,平常他太衣冠楚楚了,看到他這樣我覺得簡直太彆扭了。 我忍不住用手把他黏在背心上的衣服輕輕扯起來,風從他的衣領裡灌進去,他的衣服像帆一般鼓起來。海邊的風吹的人很舒服,我的裙子也被吹得飄起來,我一手按著自己的裙子,一手扯著他的衣角,覺得又滑稽又可笑,起先還想著忍住,可是沒過一會我就忍不住了,我並沒有笑出聲,但莫少謙卻仿佛後腦勺上也長了眼睛,他頭也沒回的問:「你笑什麼?」 「我沒見過你騎自行車……」 自行車已經踩到坡頂,他似乎也放鬆下來,口氣裡仿佛帶著某種愉悅:「你沒見過的事多著呢!」 沒等我反應過來,他忽然就撒開了手。車子因為慣性筆直地朝著坡下沖去,風呼呼地從耳畔掠過,迎面撞來海的腥鹹氣息。這樣沖下去的速度實在太快了,所有的樹一顆顆分快遞後退,嚇得我抱住了他的腰。 莫少謙卻異樣輕鬆般吹起口哨來,我從來沒聽過他吹口哨,也從沒見過他這種放鬆的樣子。他說得對,我沒見過的事多著呢。 菜場裡各種海鮮我有一大半不認識,雖然這兩年跟著莫少謙吃的東西挺多,但我只知道那些東西做熟後的樣子,而且常常對不上號。莫少謙挑海鮮到還蠻內行,他砍起駕來也是真狠,我覺得他可能把商務談判的技巧都用上了,最後砍得小販對這他直叫大哥。 我喜歡菜場,比超市好得多,東西也更新鮮,全是附近漁民供的貨。我們住的地兒太偏僻了,離市區還有幾十公里。 回去的路上當然還是莫少謙騎車帶我,而我拎著好幾隻黑色的塑膠袋,裡面全是魚蝦蟹之類,還有一大把綠綠的油麥菜。還有一隻袋子裡則全是油鹽醬醋,讓我有種過家家的錯覺。只是過家家的物件是莫少謙,這也太詭異了。可不知道為什麼我的心情也好起來。或許因為這裡填特別的藍,雲特別的白,陽光特別的燦爛,空其他別的清新;或許因為來時沖下坡的那一刹那,風拂過我的臉,讓我覺得有種撒手般的痛快與灑脫。 等莫少謙再次放手任憑車往下破沖去的時候,我抓住他的衣角笑出聲來。我好久沒有這樣輕鬆地笑過了了,把一切煩惱暫時拋卻,在碧海藍天之下,在豔陽高照之下,所有的心事都被蒸發。 回到別墅我也汗濕透了,而且曬黑了一層,我忘了搽防曬霜就跟他買菜去了。等我洗完澡,莫少謙已經在廚房裡忙活開了。我一點也不詫異他會做飯,莫少謙是萬能的,他會騎自行車,他會吹口哨,他會跟小販砍價,他什麼都會。 我覺得不好意思坐享其成,於是把一張藤制的桌子搬到了院子裡,然後又扛出去兩把椅子。晚飯在外邊吃比較涼快 快,總比開空調好。果然,沒有一會兒莫紹謙從落地窗裡看到我在折騰,他在百忙之中給我另一個指示:「把蚊香先點上。」 從來都是所謂燭光晚餐,從來沒有過蚊香晚餐這種東西。不過事實證明莫紹謙是英明的,因為真的有蚊子,而且點了蚊香我還被要了好幾個包。 莫紹謙的手藝不錯,當然比起專業廚師差遠了,可是比我強多了。這頓飯吃得我受寵若驚,不過莫紹謙胃口非常好,我的胃口也挺好,我們吃了一大只海蟹,兩斤蝦,一條清蒸的蘇眉,連那碟清炒油麥菜也吃光光了。 吃完後莫紹謙下了另一個指示:「去洗碗!」 我很老實的去洗碗,這差事不難做,廚房有洗碗機,把碗碟放進去就行。只是廚房被他弄得很亂,到處都是菜也和水漬,我忍不住拿起抹布收拾了一下。收拾到一半的時候莫紹謙走進來了,忽然從背後抱住我。他已經洗過澡了,身上有浴液的清淡香氣,而他的動作近乎溫柔,把我嚇了一跳。拿不準時回頭主動親他好,還是就這樣任由他抱著好。 廚房對著大海,太陽已經落進了海裡,可是滿天還有紫色的霞光,天就要黑了。這裡的景色非常美,連廚房都有這樣好的海景。我一動不動的站在那裡,身體有點發僵,他把我的臉轉過去,很溫柔的吻我。 三年來我們有過無數次接吻,他從來沒有問的這樣溫柔,將我擁在他懷裡,用雙手捧著我的腰,纏綿的唇齒糾葛幾乎像是水一般,可以將人溺死。我終於想起來了,為什麼今天我會覺得高興——因為蕭山,我和蕭山曾經有過這樣的日子,在遙遠的T市。那時候我們的快樂,那時候我們的情景,幾乎是一種重溫。 我有點透不過起來,莫紹謙的眼睛很黑,非常黑,瞳仁裡面甚至可以清楚的看到我自己的倒影,我突然覺得害怕,不是平常害怕他的那種恐懼,而是另一種莫名的恐懼,仿佛有什麼滅頂之災即將來臨。我不管像是什麼事情,只覺得仿佛是黑洞,非常可怕,可以吞噬一切的黑洞,讓我的思維稍稍接近就恐懼的退縮回來。我閉上眼睛,卻抑制不住微微發抖,他從來都非常敏感,立刻停下來,問我:「怎麼了?」 我勉強對著他笑:「沒什麼。」 我笑的樣子一定很難看,因為他連臉色都變了。過了好一會兒,他才冷笑:「裝不下去了?」 我不想解釋什麼。最後一縷瞎逛消失在海面上,沒有開燈,廚房裡的光線漸漸暗下去,她的整個人也陷入那種混沌未明,可是他的聲音清楚地近乎森冷:「哪怕是敷衍我,你也敷衍的用點心。哦,我忘了,你沒有新——你根本就沒有新。你以前不是挺能忍嗎?就這麼幾天就忍不住了?還有十二天呢,你不是一直在忍,一直在裝嗎?怎麼,忍不下去了?真是連一點耐性都沒有?我還沒在合同上簽字呢,你就忍不住了?忍不下去你現在就給我滾,你願意上哪兒就上哪兒去!」 他轉身就走了,我呆呆的站在那裡,聽到遠遠傳來他摔上大門的聲音。 第二十章 我不知道他到哪裡去了,諾大的屋子只剩下我一個人。我不知道怎麼有弄成這樣,我其實一直想要討他的歡心,可是討他的歡心太難了。我沒裝,今天我是真的很高興,可是後來我不應該想起蕭山——我不應該。蕭山是這個世上最奢侈的事情,並不屬於我的,我不應該去想。只是似曾相識的一切讓我忍不住,如果莫紹謙對我壞一點兒,或者我又會清醒些。可是今天他偏偏特別溫柔,讓我有種恍惚的錯覺與恐懼。 我一個人站在黑暗裡,覺得很害怕。摸索著把燈打開了,也不敢上樓去。我把客廳裡的燈都打開了,然後把電視也打開。我的腿上被蚊子咬了好幾個包,一直又痛又癢,讓我坐立不安。更讓我坐立不安的是我又惹莫紹謙生氣了。本來他今天心情似乎挺好的,可是我又惹她生氣了。 我不知道莫紹謙到哪兒去了。海浪的聲音漸漸響起來,外面的風越刮越大,風聲、浪聲像是某種不知名生物的嘯叫,我無法去想別的,因為對這種聲音的恐懼佔據了我的心。我把自己所到沙發的角落裡,我連電視也不敢看了,仿佛那螢幕裡會怕出一個怪物來。我害怕,怕的瑟瑟發抖。我覺得這屋字裡藏滿了怪物,我覺得再也受不了了。 我抱著電話開始撥打莫紹謙的手機,但手機在茶几上響起來,原來他沒有帶電話。他聯手機都沒有帶,會到哪兒去了? 這四周都是荒蕪的海灘,只有零零星星的別墅,連鄰家的燈光也看不到一盞。我害怕的把她的電話緊緊攥在手裡,卻無意間觸動了鍵盤。那是通訊錄的快速鍵,我看到他的手機裡,整個通訊錄只有兩個連絡人,一個事「媽媽」,還有另一個孤零零的名字,而那個名字,竟然是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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