淺淺心事(102)_正午月光

一〇二

　　回到家中的時候陳阿姨仍在廚房忙碌，榨了新鮮的果汁，還準備了牛奶和幾樣小點心。

　　「尹澤來了，等了你有些時候了。」陳姨笑著安慰戴淺淺，「心裡有事就找人說說。你這孩子，就是不愛說話，讓我也跟著著急。」聽陳姨這樣一說，戴淺淺倒有些慚愧。這些天因為東南集團被收購的事，自己的情緒一直不好，讓家裡的氣氛也變得低沉起來。

　　尹澤就靠在窗前的沙發上，修長的雙腿交疊著，文件散落在一旁，臉側向一邊，似乎已經睡著了。

　　「他剛剛了一會兒檔，可能累壞了。」陳姨微微歎息著，」你們聊吧，我還要出去買點兒東西。「說完，便換上了衣服出門了。

　　戴淺淺放下手袋，彎腰將散落在地上的文件一一拾起，再抬起頭時卻發現他就在她的身邊。燈光投下來，讓他瘦削英俊的策應更有立體感，而微皺的眉頭和緊抿的唇卻讓這個男人更像一個賭氣的小男生。這樣的發現對戴淺淺來說還是頭一次。對她來說，尹澤一直是作為一個搞搞在上的人而存著，不論是小時候，還是他們長大後的再次相遇。這個男人對他身邊的一切都有著極強的控制欲，從而一直掌握著主動權。她從未想過自己的人生會和這樣一個男人有什麼交集，雖然他一直在自己身邊。

　　戴淺淺歸攏好手中的檔，緩緩的坐在對面的沙發上。手中檔的內容都與收購有關，白紙黑字清清楚楚地寫著關博然的名字。他將文件放到茶几上，疲憊地按住額頭。痛楚，悔恨，憤怒，以及被背叛的感覺就纏著她。

　　曾經這個男人是她心目中的一切，她愛著他，敬著他，幾乎將所有的幸福都寄託在他的身上。可是如今呢？戴淺淺深深地歎息，感到胸口的痛早已經佔據了她所有的神經，融入了血肉。

　　也許至死都不會忘記這份折磨吧，她想。

　　似乎感覺到她的歎息，對面沙發上的尹澤醒了過來。

　　」淺淺？「他微蹙眉頭看著她，」怎麼了？不舒服嗎？『「沒事。「戴淺淺看看他，又看看桌上的檔，「我們還是沒有機會對嗎？我剛剛正在想這件事。「尹澤從檔中找出一張報表，」現在唯一的機會就是：集團的大股東中有人提出願意將股份全部無償轉讓給我們，但這幾乎不可能。「尹澤將報表扔到茶几上，有些頹然。

　　這就是林旋的用意嗎？戴淺淺拿起那份報表仔細看著。如果自己的股份與她手中的股份加起來，那麼任何人的收購計畫都無濟於事。

　　尹澤離開後，戴淺淺一個人回到自己的房間。窗外又開始下雨，這個春天似乎註定要在陰雨綿綿中度過，就像她的心一樣。

　　東南集團的收購也如同春雨一般，伴著轟隆隆的雷聲越來越緊迫地逼近了。

　　「淺淺，阿姨的建議你在考慮一下。」林旋的聲音在電話裡清晰依舊，「不會有比較更好的機會了。難道你要看著你父親親手創立的公司被林達明和關博然奪走？」

　　不能，他不能讓這種事情發生，及時是想一想都回讓他痛苦萬分。林達明，還有關博然，她永遠也不會讓他們得逞。

　　尹澤送給她的娃娃就在她房間的書櫃上，穿著禮服的王子和金色頭髮的公主笑得很幸福。戴淺淺淡淡地苦笑，這難道才是最終的結局？

　　也許在時間的洪流中，個人的幸福不過是滄海一栗，人們記住的永遠是利益與現實。多年以後站在東南集團的基石下的，永遠是勝利的一方。

　　可是這對尹澤是不公平的。戴淺淺輾轉反側，終於還是把娃娃放進了盒子裡。

　　它可以犧牲自己的一切，也可以選擇永遠不在幸福，可是她不能利用他對自己的愛來喚起東南集團，因為她知道自己還是愛著關博然。

　　戴東南在世時曾經說過：強者得到一切。

　　戴淺淺清楚地知道自己還不是強者，所以面對林達明和關博然的挑戰時，她無法取得勝利。在六月的一個陰雨纏綿的日子裡，東南集團終於失去了最後一塊陣地，一夜之間易主。

　　盛大的歡慶酒會就會安排在大禮堂，這個戴淺淺親眼看著關博然擔任執行總裁的地方。曾可因種種醜聞離開東南集團的人————坐在了主席臺上，林達明，林殊，還有關博然。

　　「沒想到東南集團居然真的落在了他的手上。」以為資深董事憤憤地說，吉兒轉身離去。

　　關於林達明這些年來的評論很差，這致使東南人面對現在的情景都不由得新村歎息。戴淺淺面對這些元老時心中的愧疚擋也擋不住，伴隨著眾人譴責的目光，罪惡感無時無刻不在抽打著她的心。

　　「淺淺，或許你現在可以考慮一下我的計畫。」林旋一身金色的晚禮服，手執香檳指著前臺一角，」看他們意氣風發，春風得意……可是，你也許轉眼間就可以把他們趕出東南集團。他轉身向戴淺淺，「不費吹灰之力。」

　　戴淺淺看著臺上的林達明，微眯的褐色雙眸閃著看不懂的光華，「這件事尹澤還不知道吧。您難道不需要估計他的感受？」

　　林旋卻笑了，「淺淺，到了我這個年紀你就會明白，愛情不知是怦然心跳的感覺，兩個人相濡以沫地生活幾十年的青衣，遠比那些虛幻的感情真實得多。尹澤愛你，得不到你，他永遠不會在擁有幸福。」說到這兒，她的目光微微一黯，「其實這樁交易並不是完全的不不公平。從他愛上你的那一天起，你們之間就不再有公平可言。有差別的只是結果：得到你，或是失去你。本來我以為他不會再有機會了，可是上天似乎並不想薄待他。就像你與東南集團，如果不想看到林達明婦女在你面前侮辱你父親的成果，那麼就考慮一下我的建議。失敗，或是逆轉，只需要你的一句話。」

　　一束燈光柔和地籠著林旋，她的笑容依舊，轉身離去。

　　六月的天氣依舊陰冷，戴淺淺站在窗前，看著星空下的海，深藍色的絲絨仿佛蘊涵著無數的可能，他們洶湧起來。

　　愛情，多麼美好的一個詞，讓人感到奢侈。戴淺淺閉上眼睛，感覺盛著香檳的杯子冷冷地貼著自己的手指，那股寒意直達心臟深處，徹骨的悲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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