淺淺心事(72)_正午月光

七十二

　　"所以呢？你認為我會與你合作？"陽光照在他的臉上，面容依舊溫文儒雅，卻無法化掉他眼底的寒冰，"可惜我沒有興趣。林殊，我知道我只是你候選名單中的一個，後面還有誰我也不想問。不過我要勸你一句：你收手吧。林達明是你的父親，任何人都不會相信你的話，想要報復他，這個辦法太愚蠢了。還有，收起你的算盤，離淺淺遠一些，你知道會有什麼後果。"

　　林殊的臉色驀地變得蒼白，怔怔地退後兩步，"關博然，我以為你足夠聰明，不會放棄這個到手的好機會，可惜你也是個被愛情蒙蔽的傻瓜。林達明是我父親不假，可是誰也沒有他帶給我的傷害深。我是他的女兒，卻只能偷偷進公司來上班。他從來沒有管過我們母女的生死，如果不是他這輩子只有我一個孩子，說不定我現在還在一個無名的小山村裡，永不見天日。放棄今天這個機會你會後悔的，早晚都會！"

　　林殊恨恨地看了一眼關博然，轉身走出了辦公室。沉重的木門被她狠狠地關上，發出巨大的聲音。

　　關博然沉默地看著木門，站起身來到窗前。陽光明媚而溫柔，從高樓上向下看去，一片冬日雪後的蒼白。

　　他不是聖人，成遠集團的事已經無可挽回。那時的自己剛剛畢業，意氣風發，是非分明，所以才會一氣之下做出那樣衝動的事。可是戴東南不是李成遠，他也不想再做一次正義的化身。這個世界不只有黑白，還有黑與白交界的灰色地帶。

　　林殊……他看了看枝頭的新雪，就像冬天過後春天終會到來，她也不過是冬日最後的寒冷而已。

　　透過落地玻璃窗可以看到一個粉白色的身影走出了大廈，是他的淺淺。關博然閉上了眼睛，他的生命中最重要的人只有一個，他只要她幸福就夠了。

　　雪後的空氣清冷濕潤，戴淺淺走出大廈抬頭向上看去。陽光有些晃眼，而且這個角度是看不到關博然的辦公室的，可每次她總是忍不住向上看去，就像長途跋涉的旅行者需要一個信念來維持他們的勇氣一樣，他是她幸福的希望。

　　中午銀行的人很多，戴淺淺在櫃檯排隊取了錢，又輾轉來到醫院的銷售點，終於替周強的母親交了住院費。這對母子已經在她的幫助下離開了小島，住進了這家條件設施相對比較完善的精神病院。

　　面對陌生的環境，小男孩兒顯得很謹慎，卻很認真地拉著媽媽的手安慰著她。

　　戴淺淺跟在母子倆後面走向病房。這種感覺太熟悉了，周強就像小時候的自己，既怕媽媽發病，又要裝得堅強懂事。

　　醫生的初步診斷很樂觀，早期精神病患者治療起來也相對容易些。戴淺淺將醫生的話仔細解釋給周強聽。小男孩兒大大的黑眼睛中終於露出了希望的光芒，有些靦腆地拉著戴淺淺的衣角。

　　安頓好了母子倆，戴淺淺有些疲憊，頭腦中被一個大大的謎團佔據著，徐慧瘋狂的聲音在大腦裡回蕩。

　　相信她，還是把她當成一個瘋女人？戴淺淺感覺自己仿佛站在一個十字路口，無論選擇哪條路，前面都是深深的懸崖。

　　一個穿著病號服的中年女人迎面走來，手中拿著本子，一邊走一邊認真地記著什麼，口中還念念有詞。遇到戴淺淺時，她茫然地抬起頭，突然說："啊，我認識你！"

　　戴淺淺一怔，看著她，倒是感覺很面熟，可並不記得什麼時候見過她，出於對病人的尊重，還是笑著說："是啊，好久不見了，你還好嗎？"

　　那女人用奇怪的眼神看了看戴淺淺，自言自語地說："不對啊，上次看見你的時候頭髮沒這麼漂亮，年紀也比現在大，難道……你去整容了？"

　　聽了這話，戴淺淺心中一動，腦中的疑問豁然開朗，忙拿起那女人胸前的病卡，卻見上面寫著她的名字：楊秀。

　　這個女人，居然是母親當年住院時的病友。

　　記憶如潮水般湧來，沖刷著心底最深處的傷口。

　　當和楊秀坐在三樓寬大的陽臺上時，戴淺淺感覺時間似乎又倒流了，她又回到了小時候與外公來探望母親的日子。

　　楊秀仍專注於自己的本子，一面寫著，偶爾還會抬頭看看戴淺淺，問她幾句話。

　　"看，我在寫日記。"楊秀將手裡的本子遞給戴淺淺，卻又突然拿了回去，"你以前說日記不能給別人看，我差點兒忘了。不過……我可以給你看。"

　　楊秀看著戴淺淺，"你可不能告訴別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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