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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四


  尹總?

  戴淺淺似乎一下子清醒過來,看向手中的電話,上面果然顯示著尹澤的名字。

  "喂?"戴淺淺低聲問,"是尹澤嗎?"

  可是對方顯然沒有聽到她的話,仍是笑鬧聲一片。

  "Sara……"尹澤的聲音突然響起,有些低啞,"不要鬧了,電話給我。"

  "不嘛……"女孩兒笑著撒嬌,"就不給你……"

  原來如此。戴淺淺合上電話。她的姓在英文字母中排在比較靠前的位置,於是經常會有人按錯電話,想來今天也是如此。

  突然之間,心中莫名的煩悶一下子消散了。如果說戴淺淺剛剛還在為傍晚的相遇而內疚的話,那麼這通莫名的電話卻將她解脫出來。

  沒有人會在原地徘徊,不是嗎?戴淺淺笑了笑,只有自己仍是傻瓜。

  夜深了,時鐘的滴答聲規律地響著。可是,還沒等戴淺淺進入夢鄉,手機的和絃鈴聲再次響起,螢幕上尹澤的名字跳躍著。

  戴淺淺猶豫半晌,終究還是接了起來。

  "你好,這裡是新安醫院……"電話裡一個清脆的女聲響起,在午夜時分格外清晰。

  狂風裹著暴雨拍打著車窗,路燈和霓虹燈從兩旁掠過。戴淺淺全身濕透地坐在車子裡,向新安醫院的方向駛去。冰冷的雨水讓她忍不住顫抖,回憶卻在這一刻清晰而瘋狂地閃現。

  "你好,這裡是新安醫院……他現在因為受傷正在治療……"

  戴淺淺閉上眼睛靠在椅背上。十幾年前,也是這樣一個夜晚,她被外公從睡夢中叫醒,帶到醫院裡,看到母親蒼白瘦弱的身體躺在病床上,好多管子插在母親身上,可母親仍然沒有醒過來。

  "淺淺,不要看。"林璿捂住她的眼睛,聲音沙啞地說,"尹澤,快把妹妹帶走。"

  醫院的日光燈白得淒慘。尹澤拉著戴淺淺的手,坐在長凳上。兩個孩子的身影在空曠的走廊上小得可憐。

  "媽媽……死了嗎?"戴淺淺小聲地問。

  "別瞎說!"尹澤漂亮的雙眸瞪著她。

  "尹澤,我害怕……"戴淺淺的小手抓著裙角,忍不住哭了。她要變成沒有媽媽的孩子了!

  "不許哭,笨蛋!阿姨不會死!"尹澤憤憤地說,可聲音卻沒什麼底氣。

  走廊裡寂靜得可怕,戴淺淺不敢再哭,只得忍住淚水,小小的身體卻不停地顫抖。

  遠處突然傳來一聲淒厲的哭聲,緊接著是更多的哭喊聲連成一片。

  "媽媽……媽媽……"戴淺淺猛地從長凳上跳起來,向遠處的病房跑去。

  "淺淺,回來!"尹澤拉住,"不許去!"

  "放開我,放開我,我要媽媽!"戴淺淺瘋了般地掙扎著。

  尹澤沒有說話,只是緊緊地抓住她,他稚氣的面孔在日光燈下格外蒼白。戴淺淺的指甲劃破了他的臉、他的脖子,有血絲滲出來,可是他仍然沒有放手。

  那夜戴淺淺失去了媽媽,並且因為尹澤,她連媽媽最後一面也沒有見到。

  於是在那之後的日日夜夜,哪怕是見到母親的遺像時,戴淺淺依然不相信母親已經去世了。沒有見到母親的最後一面,戴淺淺的記憶裡永遠是她在世的樣子。

  那晚尹澤給她留下的記憶太過深刻,以至於從那以後,她對他更加排斥。從那一刻起,她與他之間便有了深深的溝壑,至今無法逾越。

  那些從少年時開始糾纏的記憶,他與她的互相傷害和憎恨,是她無法遺忘的痛,卻也讓他成了她人生的重要組成部分。

  戴淺淺轉過頭看著自己映在玻璃窗上的影子,孤寂而淒涼。她失去了母親和外公,又被父親拋棄,現在的她,不想看到身邊任何人再遭遇意外。

  醫院外停著警車和急救車,燈光閃爍,大門前員警和醫生穿梭往來。

  "出了什麼事?"戴淺淺抓住一個員警問。

  "你是家屬?"員警不耐煩地看著戴淺淺,"先去前臺登記。酒後群毆,兩個送進去急救了,你報下名字。"

  "……尹澤……"戴淺淺仍抓著他。

  "我讓你去前臺報名字,不是跟我報。"年輕的小員警看著戴淺淺蒼白的臉,"小姐,你沒事吧?"

  "沒……沒事,對不起……"戴淺淺放開他,撫著自己的額頭。醫院的消毒水味撲面而來,在這個夜晚尤其能喚起她心底的記憶和恐懼。

  "哪位是尹澤的家屬?"一個小護士匆匆跑出來問。

  "這位小姐就是。"員警指著戴淺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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