淺淺心事(29)_正午月光

二十九

　　他俯下身拾起那只銀色的鞋子，走上樓梯，俯身替她穿上。他的手指微涼，卻一如既往的乾淨修長，溫柔地替她系上扣子，然後抱起她來。

　　他不問她發生了什麼，卻似乎已經在這裡等了很久。

　　初秋的夜空有一種空曠的遙遠，車子飛馳在海岸線上。戴淺淺的心情慢慢地沉澱，風吹幹了臉上的淚水，淚卻已經浸到了心裡。

　　關博然一路沉默，將車子停在海岸的大橋上。清冷的海風吹進來，海上有船駛過，低沉的汽笛聲響起，悠長的聲音與海鷗一起穿過夜空。

　　"小時候我經常來這裡。"關博然看著前方的船塢說，"看這裡的船出港進港，載著各種各樣的人來來往往。"

　　戴淺淺看了看他。夜色和月光糅在一起形成藍色的光暈照下來，他英俊的側影有一種溫柔與堅毅混合的美，從容不迫，志在必得。這樣的他居然可以讓戴淺淺的心莫名地平靜下來。

　　"我的父親是長子，而我是家裡唯一的男孩子，所以爺爺對我要求十分嚴格。小學、中學、大學，任何一門學科都必須名列前茅，這樣才對得起他們的期望。"關博然的目光看向前方的大海，聲音低沉好聽，"爺爺和父親都畢業于清華，所以他們也希望我像他們一樣優秀，每一步都要比別人做得好。可是就在高考前幾個月，我得了闌尾炎。雖然我在病假期間堅持學習，可是體育達標卻成了問題。我每天在操場上不停地練習，可還是達不到標準。有一天晚上，我一個人跑了十圈，最後倒在地上，幾乎絕望，心裡詛咒著可惡的手術，完全失去了信心。後來爺爺找到我，他和我說："如果你的心裡認為自己一定不行，那麼再多的練習也沒有用。要想戰勝自己，必須正視困難，絕不能逃避。""說到這兒，他頓了頓，"越是害怕，就越要面對。這句話是爺爺留給我的最大財富。"

　　海浪拍打岸邊的聲音遠遠傳來。戴淺淺看著海天相接處的深藍，感覺心中一直鬱結的東西似乎一下子被打開了，那些以前想不明白也看不懂的迷霧完全散去。

　　"越是害怕，就越要面對……"戴淺淺低聲重複著。這就像在說她對尹澤的態度。這麼多年來，她似乎習慣了他的強勢，所以只有默默承受，在他面前甚至連最基本的思考能力都喪失了。

　　她怕他，因為從沒有正視過他，也從未站在他的角度上思考。她只是一味地逃避，可這對於他們的關係沒有任何幫助。只有真正自信地面對他，這一切才會改變，她才不會一味地被動。

　　關博然沒有說話，他知道她會懂。他所認識的戴淺淺就像一塊溫和潤澤的美玉，潔白秀雅卻柔和內斂。這樣的美好只有懂得欣賞她的人才會瞭解。

　　又一班船出港了，靜靜地航行在深藍的海面上。關博然打開車門，拉著戴淺淺走上橋頭。平靜深沉的海水在他們腳下流過，偶爾有浪花跳躍。

　　"來，我帶你看樣東西。"他笑著拉起戴淺淺，指向遠方。只見離岸邊不遠處，突然一個黑色的影子由海面騰躍而出，閃著銀光，緊接著又落回到海裡。

　　"那是什麼？"戴淺淺問，她從未見過。

　　"是魚。"關博然笑著回答，"每到夏夜裡它們偶爾會跳出海面，也許是海裡面太壓抑了，也許是缺氧。"

　　"真漂亮！"戴淺淺讚歎。這是一種生命與自然的美，在冷漠的城市裡是難得一見的驚喜。

　　關博然笑而不語。對他來說戴淺淺也是一個驚喜，就這樣慢慢地浸入他的生活。雖然不知道未來將要面對的是什麼，可無論怎樣，他都會直接面對，絕不逃避。

　　一陣秋雨過後，北風漸起，越來越有秋天的感覺了。而與此同時，東南集團針對"廣城島"的開發專案也正式啟動了。

　　第一次登上這個海島的時候，戴淺淺也不禁為它著迷起來。澄清的海水和漂亮的鵝卵石，以及沿岸各式各樣的礁石，還有島上淳樸的民風，都讓她流連忘返。

　　"兩年內，這裡將會變成D市的度假聖地。我們的計畫是三年內收回全部成本。"關博然看著手中的計畫書說道。

　　他的話並非誇誇其談，這樣得天獨厚的條件，要想不發展起來恐怕也是件難事。

　　計畫啟動後，要做的工作便漸漸多起來。作為專案助理，戴淺淺的工作由簡單的收集資料變得十分多元化。很多時候，她需要親自和分管人員去現場瞭解情況，以便於打通各個環節。

　　就在這樣忙碌的情況下，東南集團成立十八周年的日子也漸漸來臨了。

　　依戴東南的意思並不想辦得很隆重。可是不知為什麼，各界人士突然對東南集團的這次慶典關心起來，紛紛打聽此次活動的計畫。瞭解到這個情況，又考慮到集團新任命了執行總裁，所以戴東南決定乾脆大辦一次，用這次活動將企業的形象再提升一個層次。

　　此次活動的主要負責人是林達明。為了統一配合，諸多部門的人都要服從他的調配，於是就連集團副總尹澤也被他調來負責開幕式的慶典。

　　午飯過後，戴淺淺喜歡去附近的植物園散步。可是現在這個植物園已經完全被集團徵用，用來做開幕式的場地。偌大的舞臺搭建在青山綠水之間，工作人員和排練演員們川流不息。

　　"喂，你看，那是孟晴儀。哦，好漂亮！"站在戴淺淺不遠處的一個女生突然驚訝地說。

　　"還有陳樺，我最喜歡她了，身材真棒。"另一個女孩子附和道。

　　戴淺淺遠遠看去，果然見到主席臺上幾位衣著華美、身材高挑的美女走來走去，一旁還有好多助演，真正是花團錦簇。而在一旁指揮她們的卻正是尹澤。

　　主席臺上的燈光打得很亮。他身上是一件淡藍間淺紫的襯衫，袖子卷到手肘處。他漫不經心地靠在桌子上，修長的雙腿交疊，正在看著手中的一份資料。

　　旁邊的工作人員似乎向他說了什麼，尹澤抬頭看了看他，啪的一聲將手中的文件丟到了桌子上，大步走向那兩位女星站的地方，和她們說著什麼。就算離得很遠，戴淺淺也能感覺出他的冰冷與嘲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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