淺淺心事(9)_正午月光

九

　　燈光照得戴淺淺有些眩暈，大腦還沒有從驚訝中緩過來，只得怔怔地看過去。

　　今天關博然的衣著明顯正式許多，剪裁合體的深色西裝和淺色的襯衫。隨著任命檔的宣佈，他緩緩起身，與臺上眾多董事會成員一一握手，接受他們的祝賀。那份天生的從容和自信就這樣不經意間流露出來，帶著讓人無法抗拒的力量。

　　戴淺淺在台下靜靜地看著他，仿佛被催眠了一般。這個身影如此陌生，可又說不出的熟悉。也許是在夢裡，也許是在別的什麼地方，她似乎也見過這樣的一幕。可有一點是相同的：她永遠是遠遠地欣賞著他的每一份完美，這樣的感覺讓人挫敗又渴望。

　　也許是太過於專注，當主持人宣佈專案策劃的副總裁名單時，戴淺淺仍沒有回過神來，就連尹澤在眾人的掌聲中站起來也未曾注意到。直到關博然走上前去與他握手時，她才意識到原來尹澤也在主席臺上。他穿著黑色西裝的身材更顯修長，只是與關博然相比，多了一份不羈，以及與生俱來的，遺傳自母親的高傲與優雅。

　　燈光明亮處，兩個男人的手握在了一起。瞬間，仿佛周圍的一切都成了他們的背景，未來的東南集團將在他們的手中建立。

　　戴東南就坐在他們身後，在那樣強烈的燈光下，戴淺淺突然發現，父親的兩鬢居然有明顯的白髮，即使相隔這麼遠，也能清楚地看到。

　　戴淺淺不知道自己多久沒有仔細觀察過父親了。也許自從母親去世之後，她就將他劃出了親人的名單，直到外公去世，他只來看過自己幾次。自己對他的瞭解，大多源自短暫而不大愉快的見面，以及道聼塗説。

　　歲月無聲地流逝，這個曾經執著於事業，拋妻棄女，不可一世的男人終於也蒼老起來。就因為如此，他才讓自己來集團工作？

　　此時，會議已近尾聲。關博然作為新任集團總裁，正在做簡明扼要的上任發言。他從容地環視著在場的所有人，那種自信的目光不知不覺中感染著每一個人，大家的竊竊私語在這樣的目光下漸漸消失。

　　"首先，我相信今天將是東南人值得紀念的一天。從現在開始，將由我與三千名東南員工一起創造新的歷史……"他的聲音低沉、堅定、有力，通過話筒傳出，環繞在眾人耳邊。燈光的映照下，他的目光從容不迫，所有願景在這一刻似乎變得唾手可得。

　　會議結束後，戴淺淺與集團的幾位高管是最後一撥離開禮堂的。對於關博然，人們有欣賞，有反對，但更多的是持觀望態度。畢竟東南集團被戴東南領導得太久了，久到已經成為了習慣。

　　戴淺淺被沈若琳安排在行政一處，主要負責整理檔。一處的處長叫林殊，是一個不苟言笑的女人，她冷冷地打量了戴淺淺幾眼，便要她去把資料室整理出來。

　　集團大樓的四層有一間幾十平方米的大庫房，裡面堆積了十幾年來的所有資料。搖開沉重的密集架，戴淺淺感覺自己幾乎要淹沒在這座紙山墨海裡。

　　"從二??三年到二??七年，所有的資料重新分類歸檔，編好目錄。"林殊冷淡的聲音在闊大的房間裡回蕩，"有問題集中問，我每週只來一次。"說著，將手中的鑰匙遞給戴淺淺，便頭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戴淺淺看著她穿深灰色套裝的背影，又望向龐大的、約有幾人高的資料架，那串鑰匙被她緊緊地握在手裡。

　　東南集團就像一部高速運轉的機器。如果說以戴東南為首的領導者們是機器的核心力量，那麼，幾千名像戴淺淺這樣的員工便是機器的零部件。是他們共同的努力，才組成了東南集團這個整體。

　　關博然顯然比誰都瞭解這一點，所以他上任的第一件事，便是與集團的所有人員進行交流。

　　所以沒過多久，就連大廈的保潔員都可以炫耀地說："我和關總說過話！"

　　在東南集團的總部，人們經常發現，關博然幾乎比所有人都來得早，也離開得最晚。他的衣著永遠得體、不張揚，談吐溫和有禮，每個人與他談話時都可以得到應有的尊重。

　　可是漸漸地，下屬們也發現了些苗頭。別看他表面上彬彬有禮，可真正處理起問題來卻絲毫不手軟。也不知他用了什麼法子，幾件事處理下來，那些對他持觀望態度的人都自覺地歸於他的麾下。

　　久而久之，大家也漸漸瞭解了他的習慣。如果聽到關總說："這件事我們再討論。"那麼，就意味著他已經開始不滿意。換句話說，負責辦這件事的人就要做好隨時走人的準備了。

　　東南集團的業務主要分為兩部分：一部分是與能源公司的合作，另一部分便是房地產業的開發。

　　能源公司的合作向來是戴東南親手抓，可是自關博然上任以來，這位董事長便漸漸將工作都交由他來處理。而房地產開發的部分，以前是由一位即將退休的副總主持，在他離任後，所有的工作便交給了剛剛上任不久的尹澤。

　　"尹副總是個"大刺蝟"。"

　　說這句話的是秘書處的王茜茜。這位號稱"集團秘書處第一美女"的王小姐，在尹澤上任的當天就碰了個大釘子。

　　其實在宣佈副總裁人選之前，秘書處的人就已經知道這件事了。一是因為尹澤的母親是集團的大股東，以前她曾與戴東南談過此事，並希望兒子可以參與管理工作；二是由於秘書處掌管各位高管的檔批示工作，這種事自然是瞞不住她們的。

　　集團副總林達明曾經用八個字評價尹澤：才華橫溢，喜怒無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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