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時尚閱讀 > 前妻來襲 | 上頁 下頁
四二


  小汐拉長聲叫了一聲「姐」,她說:「你還好嗎?」

  朵漁把手機對著窗,窗外的雨聲落進去,幾千里之外的朵汐聽到了烏鎮的雨聲吧?

  小汐說:「姐,我會認真考慮的!」

  掛掉電話,像了了一段心事似的。仍是睡不著,摸索了半天,看到床頭有盞舊檯燈,真的很舊,上面的罩破了半邊,拉開,居然亮得不疾不徐,在自己的旅行箱裡掏出來一疊書,找到本角田光代的新書《第八日的蟬》,當初朵漁買下它,是因為封底上那行字:「蟬在土中七年,破土而出後卻只能活七天。」

  僥倖活到第八日的蟬會是什麼樣呢?

  翻了幾頁,睡意粘搭搭地卷上來,也並不關燈,就那樣捧著一卷書閉上眼睛,世界漸漸近了,又漸漸遠了……

  竟然一夜無夢。

  02

  顏櫻坐在咖啡廳裡等田菲菲時,仍然在心裡罵自己賤。他死他活跟自己沒有半毛錢關係,自己現在有什麼立場來指責田菲菲呢?田菲菲把老方給坑了騙了,那算她手段高明,哪像自己,傻不啦嘰地把自己最好的時光都跟他狗扯連環搭進去不算,到現在還藕斷絲連,是八輩子欠老方的嗎?

  媽的!顏櫻給自己點上一根煙,步行街上到處都是女孩甜膩膩地挽著男孩的胳膊,眉梢眼角都是刻意的幸福。顏櫻的嘴角很惡意地翹了一下,姑娘們,別把愛情和男人當成全部世界,不然,很快全部世界就全碎在你面前,粉碎。

  田菲菲穿著一身阿迪的黑色運動裝,這是顏櫻見她穿得最素的一次。媽的,給我扮演上黑寡婦了。顏櫻又罵了一句。

  田菲菲坐在顏櫻對面,說:「我知道你會來替老方出頭,老方那孫子不值得你這麼對他,真的,你看看這些!」

  田菲菲有備而來,扔在桌上的是一遝照片,照片上老方摟著一個前凸後翹的妞兒,顏櫻對著那照片愣了五秒鐘,突然大笑起來,她不管招來的許多目光,她說:「田菲菲,還真夠他媽的黑色幽默,咱倆鬥得天昏地暗,小四乘虛而入了!」

  田菲菲從桌上拿起顏櫻的那盒中南海,抽出一根,點上。她說:「我從小到大都是做事不後悔的人。可是,這次,我腸子都悔青了,是報應!你看看這個……」

  是化驗單,「你……得了性病?」

  「上次咱倆見面我跟你說的你可能沒信,我真的懷孕了,我自己用驗孕棒試出來的。為保險起見,我還去醫院做了次檢查,見你時,還沒去醫院,也沒把這消息告訴老方。從醫院出來,我的天都黑了,我得了性病,孩子當然是不能要了。老方這王八蛋,我恨不得撕了他!那些日子,他說身體不舒服,整一堆藥回來吃,還有中藥,我還賢良淑德地幫他熬藥,還替他擔心是不是身體出了什麼問題,哪知道他得的是這種花花病,得這種病倒別碰我呀?」

  顏櫻覺得自己身體的某一處嗖嗖冒著涼氣,那段時間……自己會不會?

  自己的身體沒有什麼異常,應該沒中招。不管怎麼說要去檢查一下。這個王八蛋。

  田菲菲狠狠地吸了一口煙,說:「我找了幾個人跟蹤老方,然後拍到這些照片,他就一直沒消停過!我一個人去醫院,打掉孩子。醫生手裡的器械閃著銀色的光,我心裡恨死了老方。冰冷的引產器伸進我的身體裡時,我的身體被尖銳的疼痛包圍。這樣很好,身體的疼可以掩蓋心被撕開的那道口子。心像被掏空了一般,疼痛漫無邊際。櫻姐,不管你信不信,那時我真的想到了你,想到了自己的無恥……我不能饒了老方!」

  田菲菲的臉色蒼白,眼睛裡閃著淚光,「我回去,把懷孕的化驗單給老方看,老方高興壞了,我準備了一桌飯菜,還有一瓶五糧液,老方很快喝醉了,我把準備好的離婚協議遞給他,我說那是我給孩子買的保險,他笑呵呵地簽了字……」

  顏櫻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從咖啡廳出來的,她開著車去了醫院,路上堵車,她就那樣無知無覺地坐著,紅燈變了綠燈也沒反應過來,有交警過來,問:「小姐,你到底是在挑啥顏色才開車呢?」

  顏櫻一踩油門,車子「嘩」地開出去,一路上不知道闖沒闖紅燈,坐到醫院的婦科候診室時,全身都是濕透的。

  化驗單要一天后才能取,顏櫻的火騰地躥了起來,她說:「你們這是什麼效率,生病了能等嗎,你們耽誤了我治病,誰負責?」

  醫生護士側目,這哪來的女瘋子,哪來的?

  顏櫻從醫院出來,渾身虛脫一般,坐進車裡,抽一根煙,仔細想自己,是怕得了那髒病,還是因為老方?

  人被鈍鈍地打了一榔頭一樣,得了那病有什麼關係,關鍵是背叛,是老方又一次背叛。不過,這跟自己有關係嗎?自己也不過是一個偷情者,要怒髮衝冠也是田菲菲怒髮衝冠,輪不到自己。

  田菲菲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搶到手的男人竟然是個人渣,難得的是她終究是個狠角色,當初砍瓜切菜拿下老方,這回視死如歸像拋掉不穿的破鞋子一樣把他踏進泥裡,這點,顏櫻還真自愧不如。

  不想一個人回自己家難受,打電話朵漁,鍵按下去才想起朵漁去了烏鎮,急忙按下,打給紀琴,她說:「琴,我請你吃飯吧!」

  紀琴說:「你來我這吧,我給你烙單餅!路過超市,你去買幾個土豆。」

  一連吃下去兩張紀琴烙的餅卷土豆絲,顏櫻心裡的慌張就全都填沒了。她接過紀琴卷的第三張餅,說:「真不明白老墨腦子怎麼進了水,我要是男的,娶了你,打死也不離!」

  紀琴給自己卷了一張餅,咬了一口,歎了口氣說:「老墨要結婚了,這週末!」

  兩個人一下子沒了話說,顏櫻連罵人的力氣都沒有了。

  半晌,顏櫻惡狠狠地吃掉那張餅,然後開始講自己見了田菲菲的事,講了老方喝醉酒來跟她重修舊好的事。眼淚無知無覺地爬得滿臉,她說:「我昨天晚上夢見自己生了個孩子,大胖娃娃,像年畫上的一樣,老方背著,我在後面大包小包地拎著孩子的東西,心裡還想,我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大媽了?居然笑醒了,然後睡不著,翻來覆去,敢情這就是報應。我顏櫻當初在大學時,玩弄感情,天天為甩男朋友費腦細胞,現在,混到這步田地,浪子回頭金不換,他在田菲菲那兒吃了那麼大的虧,也許會珍惜我們之間的感情……」

  紀琴遞了紙巾給顏櫻,卻發現自己也是滿臉淚。兩個人席地而坐,桌上那盤土豆絲所剩無幾,盤子裡有一張漸漸硬去的涼水薄餅。

  「那為什麼要去見田菲菲呢?」

  「不知道,反正就是想見見她,也許是想奚落她一下?也許是想告訴她我笑到了最後?我跟她好像變成了搶玩具的孩子,其實那玩具搶到手裡,也許就扔在角落裡了,可是,我們好像誰都不能輸,你知道有一段我們發短信互相對罵,不過癮,就打電話……然後,我成了小三,她成了正牌大老婆……」

  吃餅的時候,顏櫻沒動自己帶來的啤酒,這會兒,打開一聽,喝了一口說:「琴,我很羡慕你跟朵漁,至少你們都被全心全意愛過,付北興對你,韓彬對朵漁,都是真心過的……可是我……」

  紀琴過來抱住顏櫻,「櫻子,你這麼優秀,珍惜你的人會出現的!」

  夜很靜,悲傷彌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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