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妻來襲(38)_風為裳

三八

　　兩個人相敬如賓吃完一頓晚飯，朵漁幫忙收拾碗筷時，韓彬把她推到了沙發上，他說：「這點活兒，我自己做就行了！」

　　收拾完廚房裡的活，韓彬有些多餘似的在沙發上坐了一會兒，說：「我打電話叫紀琴或者顏櫻來陪陪你吧！」

　　電視裡正在重播電視劇《金婚》，朵漁一句也沒看進去。她盯著韓彬看，突然緊緊地抱住他，使勁地吻韓彬，像要用光身上所有的力氣一樣，人虛飃飃的，韓彬含混地說：「朵朵，朵朵，咱別這樣！」

　　朵漁不管，她的唇落到他的唇上，手拉他的襯衫，誰能擋住一個視死如歸女人的情欲嗎？

　　朵漁覺得那一刻自己像只母獅子，無論怎麼樣她都不會在他面前投降。她甚至也不知道自己那麼虛弱的身軀會有那麼大的力量，像火山噴發一樣。

　　從前，總是韓彬主動的多些，韓彬笑朵漁是那個坐享其成的老佛爺。韓彬一再說：「朵朵，朵朵……」

　　朵漁把自己變成了一隻齒輪，她要在韓彬身上印上自己的痕跡，她還愛他，她不能讓他從自己的生活裡消失，她不想那麼漫長的夜一個人守著一張寂寞的床，她一生只想愛一個人。

　　韓彬先是拒絕，然後被烈火點著似的，他竟然也是淚流滿面，他說：「朵朵，我不值得你這樣，真的不值得！」

　　她跪在韓彬面前，滿臉悲愴，她說：「韓彬，我做我能為你做的一切，就是此刻，若能換回你的愛，你讓我死，我眼都不眨一下！」

　　那是極沒自尊的話，那不是朵漁能說出來的話，但是朵漁豁出去了，放手一搏，她只想讓他堅信，無論遇到什麼事，她都願意跟他在一起。

　　朵漁期待的是韓彬跟自己相擁而泣，然後把自己心中山一樣的困難說出來，自己跟他患難與共，重修舊好。

　　只要是相愛的，就沒有什麼好怕的，哪怕是面對死亡。

　　然後，韓彬沒有如她期待的那樣。

　　08

　　韓彬推開朵漁，雙手捂住臉痛哭失聲，他說：「朵朵，就算是做錯了，就算是你原諒我，我們也都回不去了！」

　　「為什麼？彬，告訴我，到底怎麼了？你沒跟小丹在一起，你還愛我，為什麼要跟我離婚？」

　　問話像在房間裡撞到了四壁，韓彬低咽的抽泣聲良久迴旋著，讓朵漁覺得自己像在一個悠長的夢裡。心那麼疼，身邊的這個人那麼冷，自己把話說到那個份上，把自己推到了無助的境地，可是他呢，他說回不去了，太多的語言消失在胸口……

　　朵漁坐直身體，一點點整理衣服。

　　韓彬開始說話，有些語無倫次，但是，朵漁的耳朵清醒著，生怕漏掉一個關鍵的字。

　　韓彬說：「從大連回來，你回東北老家，我喝醉酒跟小丹……我很後悔，但沒辦法回頭，想這樣也好，讓小丹做掩護，我是不想讓自己在你的心裡太過低劣，因為，我不僅背叛了你，我還出賣了我自己……」

　　朵漁的身體又輕成了一根羽毛，仿佛風一吹就可以吹到天上去。

　　「還記得大連旅遊那次吧，公司被人坑了一筆，然後陷入財務危機，面臨關門破產的危險。你知道這公司傾注了我多少心血，況且公司一旦破產，不僅僅是關門那麼簡單，還要面臨著法律責任……」

　　朵漁幾乎連喘氣都不敢，生怕自己喘氣喘重了，驚擾了韓彬說話。她努力想著那段時間自己在幹什麼呢，為什麼都沒有察覺問題那麼嚴重呢，自己真的不是個好妻子……

　　「伍蘭秀你還記得嗎？」

　　朵漁的腦子使勁轉，一張張黑白照片閃過去，終於閃出一張彩色的來，魚膘樣的胖，不到一米六，爆炸頭，人很囂張，身後總有幾個壯男。朵漁的思維停頓了一般，眼睛瞪得很大，盯著面前淚痕已幹的男人。「為什麼說到她？」

　　「在公司最危難的時刻，她伸出援手，只是……她的條件是，要我離婚！她讓我……做她的情人！」那些句子艱難地從韓彬的嘴裡吐出來，每個字都刀子一樣紮到朵漁的心上。

　　「你離不離婚跟她有什麼關係？她讓你出賣自己換取公司的苟延殘喘？做情人？韓彬，你到底知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朵漁的聲音銳利得像是用指甲劃過玻璃，她歇斯底里：「韓彬，你可以離開，但拜託你誠實點，不要拿一個比一個噁心的故事來欺騙我！」

　　她說：「韓彬，我沒想到咱們倆走到最後，要以這樣的謊言收場……你還是太不瞭解我了，你想離開，你只要跟我說：林朵漁，我喜歡上別人了，或者說，林朵漁，我厭煩你了！我林朵漁不會說一個『不』字！」

　　韓彬抬起頭，滿目悲愴，「我說的都是真的。我跟小丹是因為喝醉了酒，跟伍蘭秀是因為利益，我不配再跟你在一起，我就是不希望你那麼難過，也不希望自己在你心中那麼卑劣！」

　　朵漁笑了，笑得像著了一團火。她指著門說：「韓彬，你可以滾了！你給我滾！」使勁全身力氣扔了一隻沙發靠墊。韓彬起身，像個嘆號一樣在門邊換鞋，門開了，又合上，一切歸於平靜。

　　朵漁抱膝坐在沙發上，無悲無喜。

　　窗外，風雨交加。

　　閃電劃亮窗子，朵漁的心裡懍然一懼，她是害怕打雷劃閃電的。小時候在家裡時，這樣的夜晚，媽媽總會跑到她跟小汐的屋子裡，用很厚的毯子把窗子捂得嚴嚴實實。那時媽媽總說：「將來不知道哪個男人可以這樣護著你！」

　　結婚後，遇到雷雨天，就是再忙，韓彬也會跑回來陪著朵漁。韓彬的懷抱是朵漁的安全島。

　　可是現實那麼殘酷。閃電劃破窗，雷在窗子前轟隆隆地滾動，朵漁一動不動，原來絕望可以對抗恐懼，原來，沒有人寵，你只能什麼都不怕。

　　朵漁沒有哭，也沒有動，只是那樣一動不動雕塑一樣靠在沙發上。愛你的人傷你最深。朵漁的心慢慢在夜色裡磨礪麻木，她想，那樣就好了，那樣就可以不疼了。

　　夜無邊無際，像是要把人吞噬掉。雷電像要給人提個醒。雨劈裡啪啦地打到窗上，朵漁的心裡倒變得很寧靜，如處子一般。

　　天亮了，陽光嘩地照進來，風雨如作了案的小偷一般無影無蹤，朵漁光著腳跳到地板上，拿起電話打給沈家寧：「我準備好了，什麼時候啟程？」

　　兩天后，朵漁站在了烏鎮的西柵口。沈家寧替朵漁提著行李，他指著某一處劉若英做的看板：「烏鎮——來過，便不曾離開！」然後把朵漁帶到一家臨水的房子，房子裡只有簡單的用具，那便是朵漁要設計的酒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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