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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十一


  會不會在郊外的別墅裡?那幢別墅我去過無數次了,可以說是我跟葉奕雄的愛巢,我們第一次做愛就是在那裡,他向我展示了他的收藏,那些精美的玉器令我眼花繚亂,然後我們就上了床,我沒有拒絕他的示愛,內心好像還很渴望,葉奕難身上具有一種非凡的皇家氣質,他的手掌心始終托著一把精緻的青花瓷壺,當時我毫不猶豫跟他做愛,很大程度上取決於他的氣質和他手上那把獨一無二的青花瓷壺。後來,我跟他就形成了一種習慣,只要盡情做愛,一定到郊區的別墅去,那地方遠離鬧市,人會達到物我兩忘的境地。有次我跟葉奕雄開玩笑說:狡兔三窟,你也算是狡兔了。

  葉奕雄得意地說:那你這位元大記者就跟我這個狡兔跑吧,你說到哪個窟我們就到哪個窟。

  我說:玉是避邪之物,采宇宙大地之精華,我們就在這玉窟裡享受吧。

  我是狡兔,你就是月亮了,我們在這玉窟裡天長地久。葉奕雄摟住我的腰說。

  我偎依在他的懷裡,情意綿綿地說:本來我是打算一輩子做月宮裡的嫦娥了,可是自從遇見了你,這種念頭一下子沒了,想不到我這麼孤芳自賞的女人也會被一個男人掠去內心。

  那是因為我太優秀了,女人如果一生碰不到一個優秀的男人,這個女人也就枉度了年華。

  我們還談了很多,大都是情意綿綿的話語,那些打動我的情話離開當時的情境也就忘了,倒是葉奕雄關於收藏的零星見解很讓我開眼界,比如他對本城三處宅子的佈置有一個完美的規劃,郊區的別墅是玉器之家,城內的兩處宅子一處是瓷器之穴,另一處是漢罐之窟。

  葉奕雄城裡的宅子也很大,複式結構,近二百個平方米,靠我最近的一處我經常去,裡面收藏明清瓷器,全是國寶級的,按葉奕雄的話說貨真價實。但另一處宅子我始終未去過,葉奕雄一直回避去那裡,我倒是有心看看那些漢罐,帶著歷史氣息的漢罐充滿了令人嚮往的神秘。

  我曾經多次提及去看他的漢罐,但葉奕雄均以收藏不成氣候而拒絕了,當時我很能理解他,他是個處處想出人頭地又處處要人羡慕的人,拒絕我參觀很可能的確沒有什麼令人觀賞的漢罐,但同時它也成了我心裡的一個結,一旦我需要葉奕雄的時候,倘若我在其它兩處宅子裡找不到他,很可能就真的找不到他了。

  葉奕雄果然不在別墅裡,但他顯然來過,門口有汽車印跡,那是他的車,沒錯,我太熟悉他的車了,看到他車輪子的印跡,我的心情忽然激動起來,難道真的就這樣分手了嗎?再也無可挽回了嗎?我生命中等待了多少年才出現這麼一個讓我看得上的男人,而因為八角樓的分歧,這個男人就要離我而去了,值嗎?說到底,八角樓跟我是一種沒有什麼連帶的東西,如果我跟它有了什麼關係,那是因為民族尊嚴構成的,而對一個普通公民來說,民族尊嚴和民族責任感都是太大的人生概念,可有可無,每天為生計奔波的人你跟他去談民族尊嚴他就會說你神經出毛病了,而像我這樣的知名女記者,除了生計以外就是社會的責任感,放在社會的大背景中,葉奕雄自然沒有八角樓重要。而放在個人生活的小背景中,葉奕雄顯然比八角樓重要多了。否則這個白天和夜晚,我怎麼可能為他神魂顛倒呢?我是不是很無趣?

  我準備轉身離開,就在這時有一輛豪華車向別墅開了過來,車越來越近,我看清了,是葉奕雄的寶馬,他終於來了,莫非他的內心跟我有什麼感應?

  車在距我二百米的時候突然停了下來,葉奕雄顯然看到了我,我正要跟他打招呼,車門右側出來一個中年女人,身材苗條,膚色白淨,一張臉像是用牛奶浴出來的一樣,五官也很有特色,小鼻子小眼睛,很古典,她從車裡鑽出來,直奔葉奕雄的別墅,從我身邊經過的時候看都沒看我,她行色匆匆的樣子顯然是回來找東西,那麼她能拿著鑰匙開門,跟葉奕雄絕非一般的關係了,難道葉奕雄這麼快就讓另一個女人代替了我,他從前的那些海誓山盟都變成騙人的謊言了嗎?

  我打開車門,發動車子,心想當我把車子開到他身邊的時候,看他該是怎樣的一種表情,我就不相信他斷絕男女關係的時候如此斬釘截鐵。

  葉奕雄本來坐在車裡打量我,忽然發現我的車子開過來了,便急忙發動車子掉轉車頭,讓車屁股對著我,這樣我從他身邊馳過的時候,他就可以佯裝不知了。

  我有一種受辱的感覺,你葉奕雄想拋棄我也應該當面鑼對面鼓,我們畢竟好了若干年,就是喂一條小狗,小狗跑丟了,主人還要傷心數日呢,難道我連條狗都不如嗎?我將車子開了過去,跟他的車子並齊,然後我按響喇叭,想引起他的注意,可他偏偏不看我,看樣子他真是要徹底忘記我了。

  葉奕雄!我大吼一聲。

  葉奕雄總算把頭轉了過來,兩隻眼睛敵意地看著我,懶洋洋地問:我有什麼值得記者採訪的嗎?

  葉奕雄,你別裝孫子!我氣得滿嘴髒話,早就失了一個女記者的風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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