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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


  葉奕雄仍是油腔滑調地說:我早就對你作過比喻了,你如同一隻出林的雌鳥,發著怪聲,有品味有文化的男人總是要對你看上一眼,你何愁嫁不出去呢?不嫁則已,一嫁驚人。

  趙宗平忍不住笑出了聲,我也笑了起來,邊笑邊對趙宗平說:看到了吧,這就是大公子哥的氣派,對了,你那把祖傳的壺呢?趕快讓趙先生看看。

  葉奕雄一摸腦袋說:忘在車裡了。

  你還有忘東西的時候?我故意說。

  是啊,我啥都有可能忘,就是忘不了你。葉奕雄伸手摸了我的臉一下。

  我躲閃著,故意對趙宗平說:今後你給他什麼商機,一定要事先告訴我啊。

  趙宗平認真地點點頭,看我的眼神有點意味深長。

  葉奕雄好像發現了趙宗平的這種眼神,臉上顯出了醋意的表情。

  我急忙轉移話題,往別的方面說事。

  三個人七嘴八舌聊開去。

  在紅頂酒樓坐了兩個多小時,葉奕雄還不想走,我惦記著李曼姝,便撒謊說報社有事提前撤退了。回來的路上我想認識趙宗平倒是件好事,葉奕雄有這麼一位朋友,再開發房地產的時候會把樓房蓋得講究一點。

  B

  旅行團參觀完民國時期一位偉大人物的陵墓後,便準備去侵華日軍血證館。黃小姐看了一眼走在後邊的李曼姝,感覺她可能累了,二百多級臺階她是一個人走完的,別說是八十多歲的老太太,就是她這個二十幾歲的女孩子都氣喘噓噓了。於是,等李曼姝走到自己跟前,黃小姐便詢問她身體累不累,能不能堅持?

  李曼姝說:美國有個八十歲的老太太還跳傘呢,我爬兩百個臺階算什麼?

  黃小姐微笑說:全憑您的興致吧,您說行就行。

  這樣,李曼姝全天的日程就跟著旅行團行動了。

  侵華日軍血證館目前還比較簡陋,本來在城郊,後來城市規模不斷擴大,好像又處在了城市的中心區。血證館是最近幾年才修建的,跟歐洲的奧斯維辛集中營比起來,簡直天壤之別,而侵略者屠殺無辜的規模卻是相等的,只不過區域的不同而已,可奧斯維辛早已申報了世界文化遺產。

  儘管規模不大,但遊客們剛一走進展館門口,就被森森白骨震撼了。侵華日軍當年在這座城市屠殺了數十萬人,所姦污的婦女不計其數。

  遊客們在往展館裡行進的途中,黃小姐停了下來,她對李曼姝說:您一個人進去可以嗎?正好旅行團有個導遊,我就不進去了,每次我看到那些圖片都要嘔吐。

  李曼姝只好答應了黃小姐,獨自隨著人流往展館裡走,她第一次來這裡,不大的展館,讓她感受著當年的戰火硝煙。當她走到第二展館時,她怔住了,這裡的圖片集中反映了日軍姦污婦女的暴行,李曼姝看到女人裸露的全身橫七豎八疊放在一起,被姦污過的女人生殖器裡插著竹簽……遭天殺的!她大罵了一聲,淚水便在臉上洶湧起來,然後她的思緒便不知不覺進入了二戰期間的八角樓。

  葉玉兒在八角樓蘇醒後,有幾天的時間,日軍並沒有動她,有一個年齡較大的女人穿著日本和服塗著很厚的脂粉每天來看她一次,偶爾還會帶一些點心和水果,嘴上不停地嘮叨著什麼,葉玉兒從她的嘮叨中得知,她是這裡的老鴇,她知道葉玉兒格格的身份,說日本人對她客氣就是因為她的出身。

  葉玉兒始終不說話,也不怎麼吃東西,失去哈哥的痛苦已經夠她煎熬的了,現在她又被囚禁到這個鬼地方,她每天能聽見四壁女人的嚎叫和日軍的獰笑,還有皮鞋搗地的聲音,那聲音幾乎把人的心搗碎。

  老鴇是日本人,在日本的時候就經營藝伎館,來中國之前特意進行了大半年的語言培訓,漢語的基本句式已經說得相當流利了,如果不是自我介紹了身份,葉玉兒看不出她是日本女人。她的日本名叫萬達純美,中文名叫荷美,葉玉兒直覺這個日本女人在有形無形地跟自己拉近乎,有一天她跟葉玉兒說:我們天生有緣,取我倆名字的中間一個字,連接起來就是荷葉,中國最美麗最純淨的花。

  葉玉兒將臉轉向窗外,房間的窗子很小,能看到窗外的一棵梧桐樹。樹上長著一嘟嚕一嘟嚕的黃色小果,葉玉兒感到這樹和果跟八角樓的環境極不協調,好像它的存在舒緩了女人的嚎叫和日軍的獰笑,她的目光在樹綠色的身上定格了,她想起了自己的家園,那寧靜美好的家園如今離她越來越遠了,幾乎成了一種夢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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