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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的大學同學趙宗平訪美回來了,中午我想為他接個風,你陪一下好嗎?他可是我用得著的哥們,目前在市城建局當局長,像這樣的人物,用不了多久准能幹到副市長的位置……

  葉奕雄可能怕我不去,在電話裡解釋個沒完,他的解釋讓我感覺我的蒞臨十分要緊。可我不能保證我能準時赴約,今天我的任務是找到李曼姝,如果我能找到她,並且能進行成功的採訪,我對這座城市的文物保護很可能會作出貢獻,對這座城市的歷史也會揮上真實的一筆,這座城市歷經風雨,有多少冤魂掩埋地下,又有多少屈辱令人髮指,這是一座充滿了血腥的歷史名城,而慰安館這一恥辱的見證至今未引起有關方面足夠的重視。

  喂,你怎麼不說話?葉奕雄在那邊吼了起來。

  我急忙說:你跟我提過多少次你的這個同學了,我也很想見見他,但我很難確定能不能赴約,你知道採訪是一件比較麻煩的事情,如果我採訪完了,中午就不掃你的興,如果採訪正在進行中,就不好赴約了,採訪是要一氣呵成的,否則文氣就斷了。我強調說。

  什麼文氣不文氣的,中午我等你啊,就這樣說定了。

  未等我回答,葉奕雄就把電話掛了,他就是這樣,偶爾會顯得霸氣,萬分霸氣。不過我已經習慣他的霸氣了。世上普通男人是用政文來吸引女人的,可葉奕雄卻用頁邊的空白來吸引女人,這是一種能把女人的心玩轉的故弄玄虛的技巧。對我這個主體意識很強烈的女性來說,男人的霸氣會增加我的雌性激素,使我不致於出現男性化傾向。

  我暗笑了一下,將手機放進包裡,然後就走進了幕府賓館。

  知道了李曼姝的房間號碼,我逕自往她的房間打電話,打了半天卻沒人接,剛才明明說好了我來這裡,是李曼姝故意不見我嗎?

  我只好到服務台找小姐,出示了我的記者證件,讓她將李曼姝的房間打開。

  服務小姐看了我一眼說:星級賓館是不可以隨便打擾客人的,這是規定。

  我又簡單說了一下見李曼姝的重要性,小姐見我神情急切,便拿起電話請示經理,不一會兒服務小姐提了一串鑰匙上樓了。

  我跟在服務小姐的身後,李曼姝住在二樓,她房間的左側就有一個敞開式樓梯,紅地毯一直鋪到底,顯出賓館的豪華。在203房間的門口,服務小姐輕輕叩門,裡邊沒有人應,服務小姐便用鑰匙開門,門開以後,房間裡並沒有李曼姝,李曼姝出去了,悄悄出去了。

  我在李曼姝的房間站了一會兒,儘管十分失望,但還是感受到了一個異國女人的氣息。寫字臺上放了一條項鍊,項鍊的掛墜上鑲嵌著一個圓形的飾物,裡面是一張全家福,中間的那個老女人就是我今天在八角樓前看到的那個老女人,她的頭型和服飾一模一樣。不錯,就是她!我快速奔出房間,又快速下樓,走出幕府賓館,直覺告訴我李曼姝在有意回避我,不,不只是回避我,她是有意回避媒體,那麼她身上一定有什麼隱情,否則她去八角樓幹嗎?她隻身一人千里迢迢回國又幹嗎?根據她的年齡判斷,她很可能與當年的慰安婦有關。那麼,李曼姝現在去了哪裡呢?

  當我將車子發動起來的時候,內心突然有了一種打算,我要開車上路,慢慢在路上尋找李曼姝,也許她去散步了,也許她去會親戚,只要她出現在我的視野之中,我就會把她找到。

  我的車徐徐在路上行走,幾乎跟路上行人的速度一樣慢,我特別留意那些老女人,我想李曼姝一定在她們中間,如果她曾經在這座城市掙扎過,現在她會重溫這座城市。我一路盯看行人,眼睛都快看酸了,這時我發現車又開回了我生活的社區,八角樓近在眼前,我忽發奇想,李曼姝會不會又到八角樓來呢?當年周邊的環境畢竟在今天發生了很大的變化,對她來說八角樓的真實首先應該是周邊環境的真實。

  要過鐵道了,我加快了車速,快速馳過鐵道,這條鐵軌已成了城中的怪物,早聽說要把它清除到另外的地方,可說了多少年,它仍然在這裡巋然不動,據說我們社區的房價如果不是靠近這條鐵軌,早就奔萬了,這條鐵軌已經有了數十年的歷史,更換它需要大筆的資金投入,目前政府很可能還沒有精力顧上它。這片居住區的居民只好忍受火車的咆哮,權當它是鏗鏘的音樂。

  我正出神,手機響了,我將車停在路邊,看了一下手機號碼,是幕府賓館的服務小姐,她告訴我李曼姝已經回到房間了。

  簡直在跟我捉迷藏,我掉轉車頭趕往幕府賓館的方向,我的車速很快,生怕李曼姝在這個期間再離開賓館,我暗自發笑,剛才開車出來尋找李曼姝原本就是一個錯誤,我應該在賓館裡等她,只有賓館裡的李曼姝才是真實的李曼姝。

  十分鐘後,我的車又停在了幕府賓館門口,如此快的速度,連我自己都意想不到。

  我站在203門口,輕舒了一口氣,而後有節奏地叩門。

  B

  李曼姝怔怔地看著門口站著的中年女人,她並不認識她,她找自己幹什麼?李曼姝打量了她一會兒,好像沒有讓她進房間的意思,這使郭婧頗為尷尬。不過,在郭婧看到李曼姝的第一眼,她就確認了這是自己要找的人,剛剛圍著八角樓轉悠的正是她,她身上的那件黑色的金絲絨旗袍尚未脫掉。於是,郭婧微笑著說:我找李曼姝。

  李曼姝顯然聽明白了這三個字,但她在回答對方的時候卻用了韓語。

  郭婧一臉茫然,她不懂韓語。這就意味著她們之間無法進行交流,郭婧想自己真是太疏忽了,打聽到她是韓國人就應該找個翻譯。

  李曼姝大概意識到自己過於冷淡了,她稍稍往房間裡退了一步,像是要讓面前這個陌生的女人進來,但又缺少讓她進來的誠意,在這座城市她沒有什麼親戚,她憑什麼認識自己呢?

  郭婧從包裡掏出了記者證,純藍色的封皮,燙著銀色的字跡,這證件在李曼姝的眼前一晃,她就什麼都明白了,不過,她的心情更加緊張起來,記者來找她幹什麼?莫非知道了她的身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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