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年之癢2(17)_高克芳

一七

　　陳曉荷聽了韓冰的話很難過，向來只有新人笑，有誰聽到舊人哭？她知道韓冰的心理落差，只是那時候魏海東還住在醫院，她焦頭爛額的，也沒顧上勸慰韓冰。

　　現在自己手頭的事情忙得差不多了，她覺得很有必要把韓冰約出來好好聊聊。

　　想到做到，陳曉荷拿起手機給韓冰打電話。好久才接通，韓冰的聲音懶懶的，以前聽到逛街的消息就亢奮的她，現在對陳曉荷逛街的提議也興致不高。陳曉荷好說歹說才讓她答應出來，兩個人約定在新開的一家商場門口集合，先去吃飯再去逛街。

　　掛了電話，陳曉荷收拾收拾就出了公司。可在正午的太陽下等了好久，才等到姍姍來遲的韓冰。陳曉荷迎上去正要抱怨幾句，卻被眼前的韓冰嚇了一跳——她沒有化妝，臉色看上去憔悴不堪，眼周還有大大的黑眼圈，身上穿著一套鬆鬆垮垮、根本看不出體形的衣服，和以前時尚摩登、充滿活力的她簡直判若兩人。

　　「韓冰，你不舒服嗎？臉色怎麼這麼不好？」陳曉荷迎上去，抱怨的話早就沒了蹤影，只是關切地問。

　　韓冰看看穿著優雅得體的陳曉荷，再看看邋遢的自己，無所謂地聳聳肩膀，「沒事兒，就是心情不好，懶得打扮。別說這個了，咱們先去吃飯，我餓了。」

　　陳曉荷看著韓冰意興闌珊的樣子，不好再問什麼，只好跟著她走。兩個人來到商場附近的一家韓國菜館，韓冰讓陳曉荷點菜，陳曉荷看著韓冰的樣子，心情大打折扣，於是隨便點了點兒東西。

　　等服務員退下，陳曉荷看到韓冰摸出一盒煙和一隻打火機，熟練地點上，那一氣呵成的動作讓陳曉荷目瞪口呆。

　　「韓冰，你什麼時候學會抽煙了？你以前不是說抽煙是對女性容顏的摧殘嗎？」陳曉荷一邊說著，一邊欲上前把韓冰手裡的煙給搶下來。可是韓冰一轉身躲開她，熟練地吐出一個優美的煙圈，「別鬧了，你就讓我抽一支吧！人是永遠沒法對抗自然規律的，即使保養得再好，歲月也會在你臉上留下痕跡，不是嗎？再說現在對我來說，摧殘容顏算什麼呀？我以前保養得那麼好，邵強不還是跟別人結婚了！」

　　「怎麼，還在為那件事情生氣？我說你幹嗎和那些人過不去啊？狗咬你一口，你難道還要去咬回來？」陳曉荷看著韓冰有點兒不解，她覺得韓冰不應該是那種鑽牛角尖的人。

　　「曉荷，我就是不明白，世界上怎麼有如此無恥的人呢？明明是她破壞了我的婚姻，我沒有說她什麼，她現在扶正了，倒咄咄逼人起來。真是太可恨了，我絕不會放過她的！」韓冰說這句話的時候還氣得臉色鐵青。

　　陳曉荷看著韓冰的樣子有點兒心痛，但也只能勸她：「算了，韓冰，不管怎麼說，當初是你不要這段婚姻的。現在他們結婚了，你也該學著獨立了。你那麼能幹，我就不信那些生活的小事你自己處理不了。」

　　「事情我能處理得了，我就是咽不下這口氣。早知道如此，我當初就不該和邵強離婚。我們七年的婚姻啊！我人生最美的時光都耗在邵強身上了，卻落到今天這步田地。」韓冰憤憤不平地說著。

　　「韓冰，別這樣想，今天的生活是你自己選擇的。事情要往好的方面想，說不定你很快就能遇到一個更適合你的人呢？」陳曉荷好言相勸。

　　「遇到一個更好的人哪有那麼容易？現在這個社會，好一點兒的男人都被圍城裡的女人看得死死的，偶爾逃出來幾個，不是早就有了再婚目標，就是眼高於頂。三十多歲的女人只能是被挑揀的份兒，我這輩子算是被邵強毀了。」韓冰說得心灰意冷。陳曉荷只好繼續勸：「你看你，以前讓你珍惜邵強，你那個樣子，好像全世界的男人都拜倒在你的石榴裙下，現在又說得這麼慘，至於嗎？」

　　「真的，曉荷，你不知道，我現在特別害怕回家，家裡冷冷清清的，特別是夜晚，人家家裡都燈火通明、其樂融融的，就我一個人，孤家寡人一般。我有時候就想，在深夜，如果我得了急病，肯定一個能發現的人都沒有。」韓冰說著，一行清淚在煙霧中落下來，她急忙抬手擦去，可還是被陳曉荷看到了。

　　陳曉荷伸出手，握住韓冰放在桌子上的另一隻手，柔聲說：「韓冰，你千萬別這樣想。人生的緣分是無處不在，說不定陪你過下半輩子的那個人現在正在尋找你，明天就來到你身邊呢。我能理解你的感覺。人都有一種慣性，對自己固有的東西不肯放手，特別是當這個東西被別人拿走之後，更覺得其寶貴到不可替代。其實現在回頭想想，你和邵強的婚姻真的讓你如此難以割捨嗎？你不是一直嫌他不上進，沒有生意頭腦，沒法跟上你的步伐嗎？現在你有了新的機會去選擇，幹嗎不去嘗試呢？」

　　韓冰聽了陳曉荷的話，終於平靜了一些。她把吸剩的煙蒂放在煙灰缸裡，看著陳曉荷說：「曉荷，和你說說話真好。我這段時間，感覺走進了一條死胡同裡，一想起邵強和那個女人生活在一起，再看看自己淒涼的生活，我就恨不得殺了他們，所以沒心思做事，更沒心思打扮。現在和你說說話好多了。我感覺人生的變故就是一個坎兒，你邁過去，等回頭看看當初，覺得真傻。可邁不過去怎麼辦呢？」

　　「怎麼會呢？你在我心目中可一直是一顆打不碎、捶不爛的鐵豌豆。」陳曉荷看到韓冰的臉色舒緩下來，急忙開玩笑說。

　　韓冰聽了苦笑一下，「什麼呀！我以前也覺得自己挺能幹，挺堅強的，生意場上那麼多事都能獨當一面，現在才發現我這個人其實就是一隻紙老虎，看上去嚇人，其實一戳就倒。」

　　「哪裡的話？誰的人生不會遇到點兒想不開的事情？俗話說：」困難像彈簧，你弱它就強「。我感覺困難像座大山，有時候你從這個角度去看，高不可攀，怎麼都是無法逾越的，但是換一個角度，就柳暗花明了。所以，態度決定一切。」陳曉荷深有感觸地說。當初面對魏海東的背叛的時候，她何嘗不是這種感覺。

　　「是呀，換一個角度，人生就是另一種境界了。但是這個角度，卻不是任何人都能變換自如的。」韓冰的心情還是有點兒低落，但比剛才好多了。這時正好服務員開始上菜，陳曉荷急忙轉移話題，「好了好了，不開心的話咱們不說了，先吃飯，吃飽了，自然就開心了。」

　　於是兩個人開始吃飯。直到吃到一半的時候，韓冰才突然想起來似的看著陳曉荷說：「對了，從咱們坐下就聽我在嘮嘮叨叨，也沒問問你怎麼樣，現在和魏海東過得好嗎？」

　　陳曉荷想起和魏海東的那種彆扭生活，心裡咯噔一下，但面上仍然平靜地說：「我們有什麼好不好的，都是老夫老妻了，就那樣過吧，不過魏海東比過去強多了，回家搶著幹活兒、照顧孩子，也算是因禍得福吧。」

　　「哦，這倒是挺好的。不過我更關注的是你的心理感受，你走過的路我也走過，所以我希望你別再走。以前我和你說過，發生了那件事以後，每當和邵強親熱的時候我就會想起他和別的女人在一起的樣子，所以根本沒法過下去。現在想想，那時候完全是一種不平衡的感覺在作怪。你現在既然選擇原諒他，就要徹底放下過去，不要糾纏，那樣對你對他都是一種折磨。」韓冰語重心長地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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