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時尚閱讀 > 七年之癢2 | 上頁 下頁


  「啊——」魏海東猛地從夢中醒來,他睜開眼睛,眼前是潔白的天花板和潔白的牆壁,身邊是從陌生到熟悉的病友,他突然意識到自己是在醫院。

  「你醒了?你老婆讓我和你說,她去打飯了,一會兒就回來。」同室的病友看到魏海東醒來,一邊做康復訓練一邊對魏海東轉達陳曉荷的話,而對於魏海東做噩夢的表現卻見怪不怪。因為從他住進來起,魏海東就經常做噩夢,他都習以為常了。

  「哦,謝謝。」魏海東點點頭,重新在床上躺好,渾身像散了架一般。原來剛才的一切都是夢,沒有車禍,也沒有失去陳曉荷。魏海東松了一口氣,渾身緊縮的肌肉也隨之放鬆下來,才感覺渾身都被汗浸透了,內衣涼涼地粘在身上。

  活著真好,擁有真好——這是魏海東在醒來的那一刻最深刻的感受。是啊,人人都是在失去之後才知道曾經擁有的可貴,有什麼比失而復得更讓人歡欣呢?但是這種失而復得付出的代價太大了。如果當初發生車禍的時候,他沒有做最後的努力猛打方向盤,或者被發現得再晚一點兒,如果車禍發生以後,曉荷沒有那樣執著地喚醒他照顧他,那麼,他早就變成一縷青煙了。所以,人生要腳踏實地,好好珍惜自己所擁有的,根本就不要幻想失而復得。

  現在想起和林菲的那段日子,魏海東覺得那麼遙遠,那麼不真實,好像是半睡半醒之間做了一個夢——可這個夢差點兒把自己的家庭和生命毀於一旦。所以到現在他還是不明白自己中了什麼邪,一直對自己很有把握的他怎麼會在一個小女孩兒的柔情下顛覆了自己的原則呢?

  可是不管當初是糊塗也好,犯渾也好,這是他人生道路上無法抹去的一大敗筆,他只能加倍努力去把自己從走偏了的人生道路上拉回來。

  這兩個月在醫院的日子,對於魏海東來說是一種煎熬,也是一種幸福。煎熬的是每天吃藥打針,做康復訓練。為了治療,他的胃幾乎成了藥罐子,手幾乎被紮成了篩子。因為腿部骨折,需要堅持做康復訓練,每次都會疼得他大汗淋漓。前幾年流行一句話:痛並快樂著。魏海東卻把這句話改成:痛並幸福著。

  讓魏海東感覺幸福的是,自從他住院以後,陳曉荷一直在醫院照顧他。在他生活不能自理的時候,陳曉荷對他的照顧可謂細緻入微。按摩,擦洗,穿衣,餵飯,陳曉荷就像對待一個嬰兒那樣照顧他。即使他能照顧自己了,陳曉荷晚上也堅持在醫院陪床,只要他皺皺眉,她都會很緊張地問這問那。

  還有一件幸福的事情:他的病情穩定以後,陳曉荷才通知他的父母。老人家從老家趕了過來,除了在家照顧天天,每天也會到醫院來看望他,給他送飯,陪他聊聊天。每天被親情包圍著,魏海東感覺就像被蜜包裹著,身體上的痛苦也不那麼難熬了。

  只是,深夜靜思,魏海東也有難言的苦惱。他知道如果沒有這場車禍,他和陳曉荷就再也沒有回頭的餘地。可他還是不輕鬆,因為陳曉荷在感情上是個完美主義者。他知道他和林菲的事情給她帶來的傷害有多深,所以現在陳曉荷對他照顧得越周到,他越是自責,常常有一種無地自容的感覺。而陳曉荷雖然對他照顧得無微不至,可她只像一個盡職盡責的護工在護理著她的病人,兩個人在情感上幾乎沒有交流,這讓魏海東十分沮喪。他知道他們要真正回到從前的毫無芥蒂,還有一段漫長的路要走。

  除此之外,經歷了這樣的重創,魏海東不知道自己還能不能像以前一樣工作和生活。躺在床上這兩個月,他感覺自己的身體機能在慢慢退化,起來走一會兒都會感覺渾身軟綿綿的。而對於工作上的事情,他更是不敢想,因為一想,他的腦袋就說不出地疼痛。他只能期待自己快點兒回到以前生活的環境和工作的崗位中,希望那種熟悉的感覺能讓他的工作和生活都回到原位。

  今天,讓魏海東感到振奮的是,昨天查房的時候,醫生給他做了全面檢查,說今天出結果,不出意外的話,他們今天可以辦理手續出院了。他想到這裡,精神振作起來,自己坐起來做了幾個擴胸動作,然後下床拄著拐杖到洗漱間洗漱。

  因為時間還早,洗漱間裡沒人,魏海東一邊刷牙一邊看著鏡子裡的自己。他白了很多,也胖了很多,這讓他看起來比以前年輕了一些。他心裡很感慨,自從他住院以後,陳曉荷把他照顧得無微不至,就連洗頭,也是他躺在床上,陳曉荷托著他的頭用毛巾給他洗。兩個月下來,陳曉荷瘦了,可他卻胖了十幾斤。他想出院以後,一定好好對待她,用以後的行動補償她。

  因為平時不怎麼活動,又拄著拐杖,魏海東洗完臉,刷完牙,就感覺出了一身虛汗。他把東西收拾好,從洗漱間出來,正好看到陳曉荷左手拎著保溫桶,右手托著飯盒,從走廊的盡頭走過來。他急忙親熱地迎上去說:「曉荷,你回來了?」

  陳曉荷看到他,停住腳步,然後看著他剛剛洗漱過的樣子,像對孩子一般責怪地說:「你怎麼自己來洗漱了?我不是讓小李告訴你等我回來幫你嗎?洗漱間路滑,要小心滑倒。」

  「沒事,我自己能行!你看我不是弄得挺好的嗎?」魏海東信心滿滿地看著陳曉荷說。

  陳曉荷聽到這話,卻低下頭避開魏海東的目光說:「沒事就好。趕緊到房間吃飯吧,一會兒該涼了。」然後轉身往病房走去。

  魏海東看著陳曉荷的背影,只好落寞地挪動雙拐跟在她後面。

  回到病房,陳曉荷放下東西就忙著整理病床,然後洗把手,再把小菜放到盤子裡,把稀飯盛到小碗裡,才端給魏海東。趁著魏海東吃飯的時候,她終於擦擦手說:「你自己先吃吧,我去問問醫生今天能不能出院。」

  魏海東點點頭,陳曉荷就一溜兒風似的走了。

  陳曉荷來到住院部,值班醫生辦公室的門開著,她看到魏海東的主治醫生林主任正在桌旁寫著什麼,於是敲了敲門。兩個月的時間,陳曉荷已經和林主任很熟了。她很慶倖魏海東能遇到這個負責任的醫生,在魏海東最危險的時候,她總是在夜晚手足無措地敲開值班醫生的門,他卻從來沒有表現出不耐煩。這雖然是醫生的職責,但陳曉荷依然覺得很難得,所以她格外尊敬這位年過花甲的老醫生。

  辦公室裡,林主任抬起頭,看到陳曉荷,急忙熱情地說:「是曉荷呀,進來吧,請坐。」

  「林主任,我來是想問一下,海東今天能出院嗎?他曾經昏迷那麼長時間,會不會留下什麼後遺症?」陳曉荷坐在林主任辦公桌對面的椅子上,有點兒惶恐地說。

  林主任拿出魏海東的病情資料,一邊看著一邊說:「從儀器的檢查顯示,魏海東目前沒有異常。但這個問題還不能下最後結論,因為腦損傷是非常細微和複雜的,會不會留下後遺症要在日常生活中慢慢觀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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