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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八


  魏海東對著鏡子無奈地搖搖頭,鏡子裡的男人頭髮淩亂,胡楂泛青,眼白裡有隱隱的血絲,整個狼狽潦倒的形象。魏海東一瞬間決定先不管曉荷,要先把自己收拾整齊,今天系統上線他是最重要的角色,同時也不能讓林菲看到自己不修邊幅的樣子,魏海東想到這裡愣了一下,他怎麼不自覺地想起林菲,看來自己真是中邪了。

  等到魏海東從衛生間出來,曉荷和天天已經吃喝完畢,正在門口換鞋準備出門,魏海東想起自己還有重大的和平使命沒有完成,便再次堆起滿臉的肌肉說:「你們都吃好了,今天出門怎麼這麼早呀?」

  天天嘴快,聽到這話急忙說:「我們幼稚園的老師說今天要排練『六一』兒童節的節目,讓早點到幼稚園去。「

  「哦,天天要排節目了啊,你可要認真排練,等到表演的時候爸爸要去檢查的,路上小心點啊。」魏海東的最後一句話是沖著曉荷說的,他邊說邊看看曉荷的臉色,她埋頭換鞋看不見表情,但是依然像聾了啞了一般沒有半點回應,魏海東的笑容再次僵在臉上。

  曉荷換好鞋,拿著包拉著天天出門,門在她背後「砰」的一聲關上,把天天喊的那聲「爸爸再見」也給壓了下去。

  魏海東在那聲驚天動地的關門聲中被震得目瞪口呆,過了好一會兒才回過神來。

  「真是莫名其妙!」魏海東狠狠地把手中的毛巾扔在椅子上,一大早的好心情蕩然無存,他心裡真是膩味透了。難道生活真的會把一個人改變的面目全非,以前的曉荷曾經是那麼的透明純真,那樣的依賴他,每天下班回到家,恨不能把一天碰到的人和事都向他複述一遍,他因為她的透明而感覺完全可以把握她,那樣的感覺讓他心安。

  可是現在的曉荷像個蝸牛縮在厚厚的殼裡,他不知道她心裡在想什麼,更無從去把握,這讓他感到茫然和無力,更讓他百思不得其解是這種改變是從什麼時候開始,是什麼原因讓她改變的,他一無所知。

  魏海東現在感覺自己像在大霧中行走,曉荷就在他的眼前,他卻看不清楚她的臉,這不能不讓人感覺鬱悶。可是鬱悶歸鬱悶,魏海東想到今天的系統上線比曉荷的情緒要重要很多,他快步走到臥室,胡亂找出一件襯衣換上,匆匆忙忙出了門,匆忙之中他沒有留意家裡收拾整齊的擺設,也沒有留意曉荷昨天買回來的一大堆菜,甚至還有一瓶紅酒,更沒有留意上班路上高高佇立的「幸福,就這麼簡單」的看板。

  生活像個巨大的磁場,讓你融入其中不能自拔,只好隨著磁場的轉動而不由自主地忙碌,即使夫妻,也顧不上彼此細細的分析。魏海東只以為曉荷也許是經期綜合症犯了,女人總會有些時候不可理喻,也或許對比大款的生活覺得自己生活的不如意,但只要他能夠事業有起色,這一切都可以迎刃而解了,但他哪裡知道,有些東西是可以迎刃而解,而有些東西只會隨著時間的推移而越來越遠。

  其實曉荷這次的摔門是蓄謀已久的。

  從昨天晚上魏海東掛斷她的電話之後,她向魏海東求和的心就像火熱的烙鐵一下被浸在冷水裡,拔涼拔涼的。她沒有想到自己將自尊降了再降,一直踩在腳底下去求和的結果是被兜頭澆了一盆涼水,她的自尊像被久壓的皮球一下子彈跳起來,她忽然覺得自己悲哀。

  曉荷就打定主意讓魏海東難堪,她甚至在心裡一遍一遍演習這種摔門的效果,一報還一報,她就是要讓魏海東難受,就是要讓他嘗嘗熱臉貼在冷屁股的滋味。

  通過魏海東最近的表現曉荷發現,她一再妥協和順從是錯誤的,就是她這樣的軟弱才造成了魏海東無視她的思想和感覺的後果,在這個家庭中兩個人都是平等的,為什麼每次冷戰都以她的妥協而告終,她這次還就是要看看誰能堅持到最後。韓冰曾經說過男人是不能慣的,看來真是有道理。

  曉荷摔門而去的那一刻心裡別提多舒坦了,她想像著魏海東難看的臉色,嘴角不由得露出一絲冷笑。

  曉荷就在這樣報復的愜意中行走在滾滾車流之中,大街上人流如潮,曉荷看著行色匆匆的人們不禁感慨:他們都過得幸福嗎?他們夫妻會吵架嗎?

  婚姻是愛情的墳墓,難道這是個顛撲不破的真理嗎?

  曉荷想起從前對婚姻的憧憬,她希望自己的婚姻是愛情的延續,而且她一直以這樣的標準來當做婚姻的本分,可是現在看來自己從前的想法太不現實了,愛情從來就不是一個人的事情,婚姻中的愛情也一樣,它不會因為一個人的努力而永久保鮮。

  曉荷一邊想著一邊快速地蹬車往單位趕,她一直有在路上想問題的習慣,雖然上次因為這個壞習慣被蘇逸軒撞倒,但她還是改正不了。

  曉荷騎車路過百貨大樓,看到冉冉升起的太陽下,被彩霞鑲了一道金邊的「幸福,就這麼簡單」的看板,一抹微笑才像初綻的花朵一樣浮上曉荷的嘴角。

  沒想到,蘇逸軒真的啟用了「幸福,就這麼簡單」的廣告策劃。「塞翁失馬,焉知非福」,上次的撞車雖然讓她吃了一些苦頭,但是能帶來這樣的好運氣卻是她始料未及的,如果這次的廣告策劃可以讓她如願以償地把房子買上,也算是對愛情失落的一種補償吧。

  情場失意、職場得意,看來上帝永遠是公平的,他給你關上一扇門的時候就會為你打開一扇窗,既然有窗,生活就可以看到陽光,韓冰不是說這是七年之癢的典型症狀嗎?也許真的癢過就好了。

  曉荷站在初升的太陽下在心裡安慰著自己,綠燈一亮,她騎上自行車很快離去,再次融進生活的滾滾大潮中。

  下午,時間剛到五點半,太陽斜斜地透過半啟的百葉窗照進來,隨著夏天的臨近,白天的時光漸長,下班的時間看似越來越早,太陽還很高就到下班的時間了。

  下班時間一到,辦公室裡就躁動起來,大家紛紛關閉電腦,收拾案頭的資料後快步走出辦公大廳,幾乎是不約而同。只有,魏海東坐在座位上沒有挪窩,他眼睛盯著電腦,腦子裡卻亂七八糟想著一些雜事。

  自從那天曉荷摔門而去之後,他們一直繼續保持冷戰的姿態,他幾次通過兒子傳話,希望可以和曉荷取得和解,可是曉荷這次似乎下定決心要和他冷戰到底,但這種冷戰還不是徹底地決裂,她和平常一樣做飯、洗衣服,把他的生活安排得無懈可擊。

  曉荷這樣讓魏海東無所適從,她做好了飯,你吃吧,三個人悶頭扒飯吃得難受,不吃吧,人家又一片好心做好了,所以魏海東感覺真是一種煎熬。對於曉荷的態度,魏海東也越來越摸不著頭腦,他一開始以為是曉荷因為經期綜合症的緣故莫名發火,女人總會有些時候不可理喻,所以他也沒有在意,以為過兩天就好了。

  可是隨著時間拉長,魏海東才知道曉荷是故意的。她對他不是恨,也不是怨,只是冷,她把一切做得無懈可擊,就是要讓他難受卻無話可說,可是曉荷越是這樣,魏海東越是反感,他漸漸地不願意回家,與其回到家互不理睬,還不如待在辦公室自在。

  坐在辦公室裡魏海東感覺悲哀,記得從前他是最渴望回家的,忙碌了一天回到家,看到曉荷的笑臉,桌上可口的飯菜,一天的疲憊都會拋到九霄雲外了,可是現在,一切好像都沒有變,他和曉荷怎麼比陌生人還要陌生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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