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時尚閱讀 > 旗門之風生水起 | 上頁 下頁
八十七


  "我推算的結果與前輩所見一致。"文子俊沉聲說道,"只是前輩的天眼卻並非是破障而視。"

  "你說什麼?"行游身上的道袍呼地飄了一下。他浸百年時光修行,此時雖然元嬰已成,陰神顯現,但卻由於癡迷於神通術法,遲遲不能啟動自身靈性而得純陽之體,以致于初聞神通五訣竟然發出龍游天符。但同樣如此,他對這些天眼、慧眼、法眼一類的運用早已到了隨心所欲的地步,區區一個天眼破障,他在周天初通時便可運用自如了。只是他如此高的修為,全是因為心思單純旁無雜質,反而獨獨少了悟性,無論佛道兩家,追求的都是超越天地,而翻江倒海的神通法力只是修煉中必會出現的副產品,如同人一生當中的生老病死,不管你要還是不想要,它都會自然出現。同時,在這些自然生成的神通外,還有很多不可測知的方術數法,而這些恰恰是以行遊的天賦無法得知的。

  文子俊沒有注意到行遊的臉色,沉吟著說道:"只因這片虛空根本便是漫無邊際的。無障可礙,又何障可破?"

  行遊略一思索,便已知道文子俊的意思。他用天眼破障看到的混沌一片,實際上還只是他們所在之處的整體場景,這是一片無窮無盡的空間,他用的天眼破障之法並沒有突破出去。

  行遊又是一陣狂燥,剛要說話,卻看見文子俊似有所悟的樣子,毫不掩飾地問道:"你到底有什麼方法?我卻要看看千機萬變究竟是何?"

  文子俊一笑,依然支住太陽穴的左手翹起食中尾三指,垂下的右手也以同樣的姿勢斜立於身前,狀似梨園舞臺上繡花的女子,而他那一笑,落在行遊、天松子眼中居然也滿是嬌媚。

  文子俊的手穿針引線般的左右交叉動作,這是千機萬變中的"千針萬線"法。千機門號稱奇門三部之首,融十種方術為一身,但千機萬變外,仍有許多神秘的術法存世,正如天下的神通也並非只有五眼六通一樣,"千針萬線"便是千機門中差別術別的絕技,千機萬變雖然不能將天底下的陣勢術理盡攬一懷,但卻對於機理機制的研究自有獨到之處,所謂萬變不離其宗。只是相貌粗魯的文子俊做出這樣的媚態,倘若被衛飛看見,不知道又是什麼反應。

  "五行幻龍。"文子俊恢復常態說出這樣一句話,看看行遊、天松子不解的神色,"此處不是五行不在麼?我有辦法讓五行重生。"

  行遊不禁動容,"五行幻龍"這種術法他並沒有聽說過,但重立五行於這片虛無的空間裡,他自是知道其中意味著什麼。五行重生,就可以將九星八門重現,破陣而出。但讓行遊興奮的卻不是這些,而是又可以看到一種神奇的術法。他的眼神變得狂熱起來。

  新開鋪巷。中年婦女沒有說話,依然冷冷地看著陳楓、衛飛,她身邊的木納男人同樣呆呆地站在那裡。從理論上講,他令常人視而不見的可能性還有很多,但是有一點,就是以這個木納男人的樣子來看,他自己似乎是沒這個能力的。反觀中年婦女,她連"是相者,即非實相"這樣的基本常識都不懂得,可這明明又是只有金剛法相才能出現的"表像"。想了半天,陳楓也沒想起在密宗諸法中,有哪種法術可以達到金剛法相的效果,反倒是道家還有一些不出名的小門派精於此道。

  心中難以決斷,陳楓看了一眼衛飛,衛飛沖他聳聳肩膀,意思是他也不知道。陳楓知道他此刻身上靈力全無,雖然一早就教了他敬愛法和養神法,但衛飛從沒放在心上,更別說認真地煉過,否則就算比這再密繁的通靈,衛飛也是經受得起的,而且會更上一層樓。

  敬愛法?陳楓腦中一閃。他教給衛飛的敬愛法是經過旗門改良的,與原版的功效恰好相反,敬愛、勾招、禁足是密宗獨有的神通,其中敬愛法大約有數十種之多,幾乎不同派系或者被信奉的金剛菩薩都有自己的敬愛法,從一個方面也反映出密宗派系眾多的特點。但這眾多的敬愛法除了不同的菩薩名稱,修煉方法卻大都一致,無非是借助三密相應來提升自身的力量,讓人一見便生敬愛之心,從而引得更多信徒,由此得名"敬愛法"。

  但是不知為何,到了旗門這裡卻整整反了過來,由受他人敬愛,變成了敬愛他人,非但如此,在肯定了對修煉靈力的作用後,旗門對密宗的原有修法很是不屑,認為它和迷惑心神的邪術在本質上沒有什麼不同。

  陳楓看了一眼中年婦女誇張的身軀,更加迷惑起來。在密宗裡,敬愛法既然可以讓人貌如佛相,得敬愛無數,自然也可以反其道而行之,使人不為所注。只是,中年婦女的修為能悟到這一步嗎?

  衛飛不耐煩起來,"媽的,琢磨什麼法相敬愛的,你以為都像你旗門分得那麼清楚?"

  "是了。"陳楓恍然,比如一條魚,在一些人眼裡,不管是紅燒還是清燉,總之它就只是一條魚而已。看中年婦女話都說不順暢的樣子,恐怕她根本就不知道什麼金剛法相之類的,連陳楓自己都差點被金剛法相、旗門反敬愛法給繞暈了。但是,這個中年婦女又是用了什麼方法呢?陳楓又好奇起來,竟然還有他旗門不知道的術法。

  在這點上,佛家有個很著名的公案,大意是說,有個僧人在雲遊時發現前方光芒閃動,知道有高人潛修,於是前去拜訪,對方是個居士,修的是六字大明咒,然而讓他感到驚奇的卻是,這個人的六字大明咒中有一個發音是錯誤的。僧人糾正了他以後繼續雲遊;過了一段時間,又經過這裡,僧人想看看這個人在進行了正確的六字大明修煉後的進展,沒想到這個人不但沒有提升,反而失去了原有的靈光。這段公案非常有名,其間的玄機直指"法無定法"的佛家大乘口訣。陳楓自然是知道的:世間萬法,法無定法,萬法歸宗。可他竟然看不出木納男人是怎麼回事,因此他更想知道中年婦女的方法。

  "你叫什麼名字?"陳楓不再去想什麼法相敬愛,試探著問道。他早已看出中年婦女明顯是初入人世,少有與人交往的經驗。

  "卓瑪。"這是個在藏域內非常普通的名字,中年婦女果然回答,"我叫卓瑪。米拉日巴。"

  陳楓心中一動,果然與先前的米拉日巴小活佛有關,他裝作不知道小光頭的樣子,似無意地掃過她身邊的木納男人,"那麼,他叫什麼?"

  "你們真的能看見他?"卓瑪神色慌張地將木納男人護在身後,"原來你們都知道了。"

  剛問完,陳楓就知道自己錯了,卓瑪在意的並不是米拉日巴的小活佛,而是她身邊的這個男人。顧不得再說話,排山倒海的力道已經浪潮般壓來,四面八方像是成了真空一樣,幾乎要將他壓縮成一團。

  陳楓想提醒衛飛,卻無法開口,勉強看去,只見衛飛也被這股力道擠壓得彎腰嘔吐。"就這麼完了?"陳楓跳出這個想法。強大怪異的力量,是他面對血願以及在龍鳳十八盤墓穴中,也未曾感受過的。

  就在這時,卓瑪忽然臉色大變,將施加在陳楓、衛飛身上的法訣一收,猛然轉身。陳楓頓時一輕,順勢望去,只能勉強看見牆角處,一個穿著紅色毛衣似是個女子的背影一閃而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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