旗門之鳳鳴山(36)

三十六

　　幾個"難道"後，那名鳳凰弟子大氣也不敢出，"孫公……啊，聖使，弟子有錯。"

　　孫溪故意"哼"了一聲，他是真的有氣了。他倒並不是在意自己口中所說的"聖使之名何懼之有"，只是不滿這些弟子動不動便把什麼不利於鳳凰的罪名統統栽在蠱神門身上。從與蠱神門莊聖為新一代的鬥爭開始，為了平息兩門之間無謂的傷亡，孫溪是傾盡所能的，加上與莊聖的惺惺相惜，他著實不願再有流血發生。

　　那名弟子一直低著頭，似乎不敢面對孫溪。孫溪心中暗歎，這些年輕人當真不知生命的珍貴，遙想自己當年年輕氣盛，自覺滿懷抱負，志氣沖天，放眼天下不過是個讓自己弛聘的舞臺而已。於是在與蠱神門的纏鬥中，總是一馬當先，浴血奮戰，殺敵無數，終於自眾多同門弟子裡脫穎而出，成為鳳凰派自門主、十大長老以下最受尊敬的人。

　　那個時候自己才多大呢？30歲不到吧！那是個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年齡，似乎上天下地不過是舉手之間。但幾番死裡逃生、全身浴血重傷在身之後，那種無奈絕望的無力感，以及對父母、妻兒、親人朋友以及未盡的心願，終於讓他體驗到生命的真諦，這才有了與蠱神門的十年之約。

　　孫溪看著那名年輕的鳳凰弟子，腦子裡刹那間思緒紛飛，感觸良多：年輕人，難道你非要失去戰友兄弟，才能知曉戰鬥的殘酷麼？

　　那名鳳凰弟子見孫溪忽然半晌不說話，就這麼怔怔地看著自己，終於抵受不住如山的壓力，忽然大叫一聲，轉身就跑，"孫聖使，阿生知錯了，但此事不關阿生的事啊……"

　　"阿生？"孫溪反而一愣，隨即搖頭苦笑，鳳凰派的管理沒那麼多的條條款款，基本上等同於一個大家族，門主相當於村長，十大長老湊齊了就是個村委會，護法聖使是專門針對孫溪這些年為鳳凰派做出的貢獻而特設的。因此，鳳凰派上下便如鄰里一樣的熟悉。對於這個阿生，孫溪記憶裡該是老袁的次子，他這些年總是奔波在外，少有在家，曾摸著腦袋瓜子的幼童不知不覺間已長大成人了。

　　"呵呵！"孫溪不禁一笑，忽然又覺得不對，為什麼阿生突然冒出這句話後轉身就跑呢？抬眼望去，只見阿生連跳帶躍地消失在昏暗中，已經不可追回。當然，以他的性子地位，也不會當真去追，只是覺得好生奇怪。

　　疑惑不解中，陳楓上前一步，"孫公，在下不負重托，已經隱約了然鳳凰弟子一再遇害的原因了。"

　　孫溪卻是盯著阿生跑的方向若有所思，心有感應，猛的一回頭掃了一眼那幾條人影潛伏的地方，面色大變，失聲叫道："糟糕，這幫小兔崽子……"

　　陳楓見他情急之下，張嘴就罵，也好奇起來，不知道是什麼居然能讓孫溪如此的氣急敗壞。這個老傢伙閱歷豐富，奸猾無比，一直都是一副笑嘻嘻的模樣，沒想到發起火來還挺好玩的。

　　"糟糕，糟糕。"孫溪連連搓手，口中不住念叨著糟糕，額頭都冒出汗來，轉了幾個圈後，才想起陳楓，"陳兄弟，你找我什麼事？"因為阿生的突然跑開，他就沒注意到陳楓剛才說了什麼。

　　陳楓的心性其實和衛飛差不了多少，只是多了十數年的磨性，不似衛飛不加掩飾的張揚於外而已，但在內心深處仍然是年輕人的狂放不羈，只不過事當臨頭，比如同此刻面對孫溪，衛飛必然放聲大笑，擺明瞭就是在看笑話。而陳楓卻會不動聲色地暗自偷樂，這種做法按照衛飛的說法就是陰險，而陳楓往往還有不動聲色中再火上澆油的行為，於是在衛飛的字典裡，理所當然地出現了"卑鄙"二字。

　　靜坐十幾年帶給陳楓的當然不止"陰險、卑鄙"四字評語，很多時候，陳楓表現出的冷靜，並不是成熟穩重所然，而是靜坐調息的結果，吐呐冥思使他可以在豪情志滿的情況下，用另一種心態去分析事端，卻也因此多了幾分衛飛沒有的穩。實際上，還是旗門裡幾乎無所不知的典籍，讓陳楓遍通九幽後產生的自信。

　　"孫公，"陳楓又把剛才的話重複了一遍，"在下已經找到鳳凰9名弟子連死的原因了。"

　　孫溪恢復了奸商的樣子，只是在眉宇間有絲難以察覺的憂慮和焦急。衡山宮的黃玉真人突然到來，說是為了了結與陳楓、衛飛之間的恩怨，是真是假，鳳凰門主並不知道，但是就這麼相信衡山宮的話，然後積極地配合他們向旗門下手，也不符合鳳凰派甘心隱伏千年的野心。不用想也知道，這背後一定隱藏著一個巨大的秘密。

　　孫溪非常明白鳳凰門主的意圖，那就是既不得罪衡山宮，也不能讓陳楓、衛飛離開鳳鳴山。因此，孫溪知道稍後衡山宮黃玉真人立刻就會趕來，他的任務便是在這短短的一瞬，讓黃玉真人知難而退，至於如何做到，孫溪只能暗自歎息。作為他本人而言，神鳳靈物與鳳凰派的利益是至高無上的，但仍不太願意有這樣的結果出現，畢竟陳楓、衛飛是因了他才來到鳳凰派，他心有不忍也無計可施，並且此時又有變化，看樣子門主的安排也許是天意吧！

　　陳楓不知孫溪的"糟糕"所指何事，也許是鳳凰派內部發生了什麼變異，但不管什麼突發事件，都比不上龍脈被破壞來得嚴重，那才是真正的糟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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