旗門之祝由秘史(74)

七四

　　忽然之間，那大漢的神情變得淩厲起來，看他的樣子，仿佛是正在經歷一場生死大戰，而他的身上所呈現出來的，也正是一種只有屬於在戰場上拼殺過的戰士，才能具備的殺氣和鬥志，但見他緊咬牙關，橫眉怒目，雙拳緊握，渾身上下都是令人膽寒的血腥味。

　　陳楓只覺得在他這種殺氣血腥之下，自己體內的那股陰冷的氣息，仿佛都被震得動了幾分，陳楓不由得對他以往的經歷大是好奇起來，"你是軍人？是哪個部隊的？"一個軍人，居然能身懷有一件修道界的法器，而且雙魂一體，依附在人身上借體修行，功德足夠卻還是不願提升，這中間的經歷實在是讓人無法想像。

　　那大漢點點頭，幻化出來的身影，眼眶中竟似也有淚光閃爍，他並沒有直接回答陳楓的問題，而是自顧自的說道："那日，一場血戰之中，我因為傷勢初愈，體力透支，卻又添新傷，兄弟們便都護著我，將我圍在了中間。我雖然極不情願，可是有一個人的話，我卻不得不聽，只因他是兄弟們，更是我的救命恩人……"

　　說到這裡，他響在陳楓腦中的聲音，變得顫抖起來，"兄弟們舍了性命的血戰，其實便是為了保護他的，為了他，兄弟們都甘願拼上身家性命，他值得我們如此尊敬，可是……可是沒想到，最後還是又給我一條命啊……"

　　淚水終於從他的眼角滴落下來，在空中化為了絲絲的青煙，那大漢雙肩抖動，無聲的痛哭起來。陳楓不禁動容，是什麼能讓這樣一位經歷過戰爭考驗，生死都不放在心上的漢子，如此的悲痛，如此的流下男兒之淚？

　　那大漢接著說道："我傷勢太重，終於支撐不下去。再醒過來的時候，卻已經是遠離戰場之外，兄弟們也不知道都去了哪裡。我心急萬分，他們生死如何？"

　　"兄弟們沒有絲毫的消息，我冒險四處打聽他們的行蹤，可奇怪的是沒有人知道他們在哪裡，就連敵人是誰也毫不知情。我不禁心存僥倖，想著兄弟們能沖出重圍，殺出一條血路來，但是為什麼這麼大的一場血戰，卻沒有人提及，好像大家根本就不知道似的。"

　　我隻身往偏僻的山裡而去，正是嚴冬季節，大雪封路。我也辯不清方向，但在這個時候，我卻又發現了一件奇怪的事情，那就是我這次傷癒之後，身體上似乎發生了一些奇妙的變化。我似乎根本不需要吃什麼東西，有時候三四天都是滴水未進，但我絲毫不覺得饑渴，行走在那雪地之中，我衣著單薄，卻也是並不覺得寒冷，那時我一心掛念著兄弟們，又要擔心自己的安危，也沒有放在心上，直到我遇見了青蓮……"

　　那大漢臉上的殺氣被一種溫柔取代，他的聲音也輕柔起來。不知為何，在他講述這段歷史之時，與他同為一體的另一個魂魄，並沒有出來干擾他。

　　"那天昏沉沉的睡了過去，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是躺在一間土屋之中，那房間裡的擺設雖然簡單，可是卻異常的整潔，還有一股清香飄散在空中，很是好聞。我一抬頭，就看見了青蓮。"

　　那大漢的嘴角邊顯出了一絲憐愛的笑容，"她在那土屋之中，是那麼飄逸出塵，如同一個下凡的仙子。你知道嗎，第一眼看到她，我的心就不是自己的了。

　　看到我醒了過來，青蓮手中端著碗姜湯，她扶我起來，一定要我喝下那碗湯。其實我一點都不餓，我甚至覺得自己可以面對一頭獅子，可是青蓮卻非要我喝了姜湯。她精心地照顧著我，三天裡她每天都做一些精緻的小菜給我吃，雖然都是些山菇樹菌，可是我覺得那是我一輩子中吃到的最好吃的東西了，青蓮她是吃素的。

　　青蓮一個人住在村子外面的小樹林裡，剛開始的時候我奇怪，她一個女兒家的，怎麼一個人孤零零的不住到村子裡呢？後來我知道了，原來青蓮她竟然是萬法歸宗的傳人，真的難以想像她這麼一個女孩子，竟然還是個修道中人！"

　　"青蓮她住在村外，是為了能安心的靜修。她在村子裡的威望極高，每天晚上都有村子裡的人輪流的在那小樹林中，保護著她，為她驅走那些蛇蟲猛獸。我遇見青蓮的時候，她剛滿二十歲，可是她的萬法歸宗道術，卻已經很是厲害了，撒豆成兵，剪紙成人，召神呼將。"

　　陳楓卻不禁把目光轉向了身邊，那正在熟睡中的少女羅靜兒，撒豆成兵，剪紙成人，這一類的法術在普通人看來，已經無異於是仙人之輩，但在同道中人眼裡，卻不過只是一些障眼的幻術而已。

　　陳楓看著他已經深深陷入到回憶之中的神色，幾乎可以肯定，這個大漢一定就是當年山城遊擊隊中存活下來的隊員，甚至還可能就是唯一一個活下來的人。

　　"不知不覺中，也不知道過去多少年，有一天，我突然發現了一件不可思議的事情。我來到這個山村裡和青蓮在一起，少說也過去了十多年，但是我的身體和容貌，似乎一點都沒有變化過，還是我從戰場上逃生時一般的模樣。而青蓮也是如同我初見她時那樣，似乎時間根本不能在她身上留下逝去的痕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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