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時尚閱讀 > 七根蠟燭 | 上頁 下頁
二十一


  我想起姚遙曾經跟我說:「我們說過死也要在一起的,我等了他一年,是因為我從不相信他已經離開了我,現在……我再無掛念了,終於可以再也不用跟他分開了,只是他死得太殘忍了,我要怎樣才能把自己切成一塊一塊隨他而去?」

  我深吸了一口氣,猝然轉身,將目光直直地射向了羅天,這個該死的破員警!他愣了一下,隨即便讀懂了我眼神裡的憤怒,他說:「我們發現了陸美芳的屍體,她在遺書裡交代了整個殺人過程,姚遙看到了新聞。」

  我白了他一眼,將視線轉到了姚遙身上,我輕喚道:「姚遙。」然後試著慢慢向她靠近。

  她沒反應,又一刀割了下去,我痛苦地閉了閉眼,心也跟著猛抽了一下,那一道道錯亂的傷口讓我驚悸。我壓抑住內心的恐懼,繼續向她靠近,再度柔聲開口:「姚遙,我是七月姐姐,你不是答應過我要好好活著的嗎?你這麼做不僅傷了他的心,也傷了你爸爸媽媽的心啊,你是個懂事的女孩子,你怎麼捨得看他們為你傷心、為你不知所措呢?」

  我的話似乎起到了一點作用,她緩緩抬起頭,木訥地看著我。見她沒有排斥我向她靠近,我多少有了些信心,我看了看她手裡沾滿了血的水果刀,繼續說:「乖,到七月姐姐這裡來,先把刀扔了,你流了好多血,他要是知道了會很心疼很生氣的。姚遙,你這麼傻,其實你看到的都是假的,那只是一個圈套,是騙別人的,你這麼聰明,怎麼也相信了呢?聽我的,把刀扔了,然後下來,我慢慢告訴你這是怎麼回事,來,姚遙。」

  就在我剛要碰到她的時候,她突然大吼一聲:「你騙我!」跳下欄杆,手裡的水果刀就向我的臉上劃了過來,我驚呼一聲,後退了兩步,本能地用手捂住了臉,只聽見嘶啦一聲,手套被割破了,鑽心的疼痛從手背上傳來。

  旁邊那幾個員警的確挺機靈的,一見姚遙離開了欄杆便立刻沖上去,沒兩下就把她制伏了,她因為激動過度,再加上流血過多,暈了過去。

  「立刻送醫院!」說完,羅天又對我說,「你也要去。」

  我這才發現自己在他懷裡,剛剛姚遙突然把刀向我劃來的時候,他一把抱住了我。我沒好氣地用力把他推開:「我為什麼要去?我不想再看到你,你最好離我遠點!」

  他沒說話,緊緊地按住我的傷口,不由分說,拉著我就往外走,我痛得眼淚都出來了,委屈地叫:「你輕點啊,神經病!」

  到了醫院,他直接把我送去清洗傷口,老鷹捉小雞樣地把我扔給了醫生,醫生麻利地剪開了我的手套,手背上裂開了一條很長的刀口,清洗完以後,又密密麻麻地縫了十來針。可想而知,姚遙那丫頭當時下手有多重,我暗自慶倖戴了手套,否則……唉!真是好人難做啊!

  姚遙很快就醒了過來,情緒極不穩定,無奈我又走進了她的病房,她的傷口已經包紮好了,還需要打點滴,但她威脅護士,要是靠近她,就咬舌自盡,還不是一般的倔。

  羅天把其他人全都叫了出去,我立刻忘了手背上的痛高興起來,怎麼樣?還是認為我的話有用吧?我看也不看他一眼,從他面前走過去,坐在了姚遙的床邊,沒等我說話,姚遙先開口了,聲音裡帶著某種絕望的失望:「你為什麼要騙我?我這麼相信你。」

  「我沒騙你,真的,姚遙,你相信我,好嗎?」我堅持著自己的謊言,只要能讓她活下去,欺騙又何妨?她還那麼年輕,以後的路還長,誰也無法預知未來,人說時間是治癒傷口的最好良藥,也許以後她能解開這個死結呢?我把話鋒一轉,對準了羅天,「你要是不相信我的話,可以問他呀,他是員警,他不會騙你的。」

  羅天顯然沒想到我會這樣,呆愣著,表情有些不自在,不過很快就極不自然地點點頭。感覺有點怪異,我忍不住想笑。

  姚遙見羅天點頭了就有些相信了,但她仍疑惑地問:「如果阿然沒死,那他老婆又是怎麼回事?她不是在遺書裡交代了整個殺人過程嗎?」

  「這個……其實……陸美芳的遺書……是我們假造的。」

  「假造的?為什麼?」姚遙更加不解地看著羅天。

  「因為……」羅天撓撓腦袋,「這本來是一個秘密,不能對外洩露的,現在我說給你聽,但你必須要答應我一個條件,不許告訴任何人,能做到嗎?」

  「能!」姚遙鄭重地連連點頭。

  「其實,張然是局裡派出去的一個臥底。」羅天的話把我嚇了一跳。臥底?虧他想得出來。

  「臥底?」姚遙睜圓了眼睛,不可思議地看著他。他立刻把食指豎在唇間,繼續編故事,「張然的真正身份是員警。我們要抓獲一個國際走私販毒集團,苦於沒有證據,張然是個好員警,他主動要求去做臥底,前段時間我們收到他的資訊,說那幫人對他的身份起疑了,於是我們就設計了11.17肢解案,又在陸美芳的遺書裡供認殺人過程,為的就是讓那幫人相信張然不是臥底……現在你明白了整件事,以後不許再想不開了,記住,千萬不能說出去,否則張然隨時都會有危險,你明白嗎?」

  「嗯,嗯,我明白,原來是這樣。」姚遙此時對羅天的話已經深信不疑,眼睛裡重新燃起了希望,這次又多了一份崇拜與自豪,我知道,這份自豪源于張然是臥底。

  我輕笑著拍拍她的手:「現在可以讓醫生給你打點滴了吧?瞧瞧,把自己傷成這樣,張然要是知道了不知該有多心疼呢。」

  她羞怯地笑著:「放心吧,我以後再也不會了。對不起,七月姐姐,把你弄受傷了。」

  「沒事的,只要你好好的,我這點傷不算什麼的。」

  「有吃的嗎?我好餓。」

  十分鐘後,我跟羅天在醫院附近的一家飯店坐了下來,剛點完菜,他突然想起了什麼,說離開一下,讓我在這兒等他,沒一會兒他就回來了,手裡多了一副手套,他把它扔給了我,說道:「你的那只割破了不是?」

  我皺皺鼻子沒說話,拿著手套翻來覆去地看,粉紅色的,腕口有兩個小毛球,背部鑲著卡通圖案,雖然不是特別好看,但還算可愛,勉強可以接受。

  「看什麼?價錢嗎?你沒聽說有一句話叫做『禮輕情意重』?不過這可不是我送給你的,上次你買單那杯咖啡錢給多了,所以這手套算是我替你買的。」

  什麼人啊!我懶得跟他計較,我問他:「陸美芳真的在遺書裡交代了整個殺人過程?」

  「從表面上看,是這樣的。」

  「實際上不是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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