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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七


  鄭墨寒伸出手握住了她的手,夏夕顏側過頭,立刻看到他眼中的憂慮和心疼,向他微微一笑,低聲說:「我沒事,你不用擔心。」鄭墨寒理解地點點頭,但沒有放開她的手。

  「所以那次大年夜,你看到圓夢買回來的粉紅色玫瑰才會有那麼大的反應。也就因為那天你和婉心的反常舉動,我才開始懷疑你夢的關係。」駱群說。

  「你是怎麼查到的?」

  「是剛才那兩個人幫我找到了婉心最早的一份戶籍資料,上面再家庭成員上有你的名字,關係寫的是母女。我現在要求他們做的就是要錄下你們的對話,這樣我就有確鑿的證據了。」

  「你想要確鑿的證據為什麼不直接問我呢?」

  駱群詫異地轉過身,而夏夕顏和鄭墨寒也同時抬起頭看向聲音的來源處。駱群的身後站著的是何婉心。

  駱群的目光由詫異轉向了寒冷,就和夏夕顏剛出現在他身後時的情景是一樣的。只聽到駱群說:「問你,那好,我先問你是怎麼找到這裡的?」

  「其實我早就發現你在查我和夕顏的事情,所以一直在注意你的行動。我看到你剛才接電話的神情詭異,掛機後匆匆出門,於是就一直跟著你到了這裡。夕顏和你剛才說的話我都聽到了。」

  「那好,總算第二個當事人也出場了,看來今天我們就可以走到大結局了。」駱群冷冷地說著。

  何婉心將目光從駱群臉上轉到了夏夕顏那裡,在她看到夏夕顏的一瞬間,眼睛就濕潤了。而夏夕顏也像心靈相通一般感受到了何婉心此刻的心情,那是每次她和何婉心單獨相處時都能感受到的東西,那樣混沌不堪,那樣無可奈何,她們之間始終有一團迷霧,混沌不堪,守不到雲開,彼此相見,又彼此看不全真顏,她們都在提醒自己要留有餘地,留的是她們都自律著不去開啟的禁地。

  畢竟何婉心負過夏夕顏,同時她也清楚夏夕顏從沒有寬容過她的辜負,這讓兩人在經過了這麼多年的身份改換後,依然無法習慣對方。她們那樣接近,又總是刻意求遠,那樣小心翼翼,也終於無法釋然。

  所以何婉心此刻的心情是有些遺憾的,她用這麼多年失卻的良善和誠信所換來的成果終於還是落了空,而同時又感到了一絲解脫,她本是那個秘密在這世間的最後一個守護人,而今天之後她可以卸下這個責任了。

  「夕顏,我從不知道你看到過那張資料表,我也不知道你會背著私生女的十字架那麼多年,甚至影響到你去愛一個人的信心。如果我早點兒知道,我會讓你生活得更輕鬆一些,對於已經發生的事情我沒有辦法彌補,只希望我今天告訴你的真相可以讓你以後生活得更美好一些。」小歪手打

  「還有什麼真相嗎?」夏夕顏緊張得心臟都快要跳出來了,因為她從何婉心的話語中發現了何婉心即將要說出的事情可能會改變她一直堅信的事實,而且要比她以為的更好。

  「是的,你剛才說的都是事實,除了對你自己身份的猜測。你不是私生女,是合法的婚生子女。」何婉心在駱群身旁的空位上坐下,然後清晰滴說出了這幾句話。

  「這是真的嗎?你不是在騙我?」夏夕顏聲音震顫,緊緊抓著鄭墨寒的左手,鄭墨寒的手背上立刻出現了一排指甲印。

  何婉心肯定地回答:「沒有騙你。」

  隨後她又轉向駱群,看著他平靜地說:「對不起,駱群,我撒了這麼大一個謊,騙了你,也騙了圓夢十多年。我知道我的錯誤有多嚴重,並不是一句『對不起』就可以躲過去的,但現在我除了向你坦白所有的事實,還有說上一句『對不起』之外,我真的不知道還能為自己的錯誤做些什麼。但是我想請求你一件事,你可以恨我,也可以用一切你能想到和你喜歡的方法來懲罰我,但請你部要恨夕顏,她完全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發生時她只有九歲,而且你也應該承認,在我的謊言所造成的危害裡,夕顏是受傷最重的那一個。」

  駱群也看著她,他的不平、不甘、激憤和受傷漸漸從眼中褪去,他又變回了那個不喜多言、凡事公平的駱群。他做了那麼多,無非是希望知道真相,而他以為這個真相是無法從何婉心身上獲取的,所有他曲曲折折,忙忙碌碌,只為了這一天,有足夠的能力從她身上獲取。他一直以為那天來到的時候,他會有施捨者的滿足,報復者的快感,至於之後他還想做什麼,他並不需要對方知道。他只是要他身邊的這個女人親口承認自己的錯誤,還他一個公平,現在他終於得到了他想要的。

  「你說夕顏是婚生子女,意思是在和我結婚之前你有過其他的婚姻?」

  「是的。那時候我還沒來上海,我和爸爸媽媽一起生活在四川綿陽的一個小鎮上。我的第一任丈夫,也就是夕顏的生父,名叫夏商,是和我一起長大的朋友,從小感情就很好。我讀完初中就出來工作了,那時我爸爸剛做完胃癌手術,術後恢復和療養花了很多錢,所以全家人都希望我早點兒工作,家裡也可以多一份收入。不過我找到的工作是在一家國營小服裝廠裡當女工,一個月的工資只有一百多塊錢。夏商在大學畢業後進了一家中美合資的飲料廠做銷售,工資能有七八百塊錢。當他拿到第一個月的工資的時候就跑來向我求婚,他說如果我嫁給了他,他資助我們家也就名正言順,不會被他的家人抱怨。

  於是我在剛達到《婚姻法》規定的最低結婚年齡時我就嫁給了夏商,並且在結婚後不久我就懷上了吸煙。那時我對自己和夏商的未來還是充滿了美好的想像的,可是就在夕顏即將出生前半年,夏商卻被朋友拉近了一個賭博團夥,結果誰都可以猜得出來,他不僅輸光了我們所有積蓄,還向親戚朋友借了一屁股的債。

  最後夏商死了,不過他不是像我告訴夕顏那樣的死於車禍,他是在和一個債主的爭鬥中被意外殺死的,我看到屍體的那天也就是夕顏的生日,我早產了。可是那個債主並沒有放過我們,他三天兩頭地派人上門來威脅我們,說如果我去報案的話他會殺了我們全家,這還不算,他還要求我替夏商繼續還賭債。

  就在我們全家走投無路的時候,我在上海的一個表姨救了我們,她當時正在上海做服裝個體戶,生意很紅火。她聽說了我們家的事情後,主動提出讓我們搬來上海,這樣債主就找不到我們了,而我也可以幫她照顧攤子。我們就像溺水的人抓到了一根救生繩,連夜逃到了上海。

  我們在上海的生活雖然不富裕,但因為我有了固定的收入,表姨全家又很照顧我們,生活還算穩定。在夕顏九歲那年,表姨開始說服我去相親,她說夏商已經死了那麼多年,我還年輕,相貌又好,應該考慮再嫁。爸爸媽媽聽了這話也開始勸我考慮相親,說我一個人支撐這個家實在太辛苦,嫁個條件好的男人,也就多了一份生活的保障。

  於是我在表姨的安排下開始相親,她為我安排的第一個物件就是你,駱群。」

  何婉心轉向了駱群,駱群沒有看向她,在何婉心整個敘述過程中,他一直保持著同一個姿勢,微微低頭看著面前的咖啡杯,不動,不說話,看不出相信不相信,容忍不容忍,原諒不原諒。

  何婉心回過頭面向夏夕顏和鄭墨寒繼續她的述說。

  「我和駱群的第一次見面都給對方留下來很好的印象,之後他也通過雙方介紹人轉達了希望以結婚為目的繼續深入交往下去的意願,這讓我們之間的發展變得很順利。但就在我第一次赴約前一天晚上,表姨特地來我們家,對我和爸爸媽媽說,明天的相親對象無論自身條件還是家庭條件都非常好,希望我能成功。

  不過她又說要是對方知道我是結過婚還生過孩子的,成功的可能性幾乎沒有,所以她已經告訴對方介紹人我還未婚,只是為了家庭拼命打工,所以才這麼晚沒有嫁人。我當時就表示了反對,說如果和對方真的要談婚論嫁的話,這麼大的事怎麼可能瞞得住。表姨說她有辦法,她認識我們區的戶籍管理員,只要花點錢就可以把我所有資料中的婚姻狀況都改掉,包括身份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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