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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十二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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尤寶珍笑:「你不知道麼?在我們老家,紅黴素是百靈丹。」 「馬上上醫院!」身後有聲音突然響起,是卓閱。 尤寶珍沒接話,把藥箱放回原位,艾微在旁邊也幫腔:「是啊,去醫院吧,你這還不知道是什麼事呢。」 「沒關係,過兩日就會好了。」尤寶珍淡淡的,手腫而已,痛它三天也便好了,當初她自己裝廣告,手被釘子穿了個孔,腫得像個饅頭,既沒得破傷風也沒有丟掉半條命,轉過頭,對卓閱說,「卓總來找我是?」 「去上藥。」她要當眾撇清關係,他才懶得配合她,抓起她的手,扯著就往外面走,未了還不忘告訴她,「別裝了,現在全世界都知道我在追你了。」 ……尤寶珍只得無語。 好女果然是怕男纏的,連老天也要幫他。 尤寶珍這次手痛得莫名其妙,用中醫的話講,是無名腫痛,用西醫的話說,是蚊蟲叮咬引起局部紅腫。尤寶珍本來沒怎麼當回事,給卓閱抓去吊了一天水後,到晚上回去反而痛得更厲害了,連覺也睡不好,整個人就跟腦部神經被扯出來吊著塊石頭一樣,時不時一陣猛烈的墜痛。 手痛讓她什麼事也做不了,連吃飯作息也成了問題,卓閱於是便有了正大光明的理由賴在她家裡不走:「你這樣還怎麼照顧好柳丁?我看我就留下來算了。」 尤寶珍瞪他,他沒反應,說他,他無動於衷,內有叛賊尤橙,她就算把他趕出去了,女兒也會再把他放進來。 卓閱給他父母送了些菜過去,沒多久就領著卓父母上了門,尤寶珍正和女兒溺在房裡看動畫片,聽到他們的聲音出去不是,不出去也不是,眉頭皺著。 卓閱跟進來,他先把尤橙支出去,這才跟尤寶珍說:「我爸爸媽媽過來了,他們想看看你的手。」 尤寶珍以前的時候最煩卓父卓母兩件事,一是動不動算命,二是動不動把自己當醫生,有什麼頭疼腦熱的就自己配藥給家裡人吃。所以她坐著沒動,也沒說話。 卓閱拉起她的手,聲音放軟了:「給點面子好不好?他們總算,也是柳丁的爺爺奶奶,你總不想柳丁學你這些吧?」 言傳身教,尤寶珍很注重,卓閱這也算是拿准了尤寶珍的死穴。 不過他畢竟和卓父卓母沒什麼話說,關係又隨著離婚二愈加生疏。尤寶珍走出去,對在沙發上擺弄玩具的尤橙說:「叫爺爺奶奶了麼?」 尤橙說:「叫了,媽媽你看,爺爺還給我買了這個。」 「謝謝爺爺了嗎?」尤寶珍很溫和地問。 尤橙吐吐舌頭,笑著跟卓父說:「謝謝爺爺。」 「不用謝!」卓父摸摸孫女的頭。 尤寶珍準備給來客都泡一杯茶,茶葉盒子才拿出來,卓閱笑嘻嘻地一把搶過:「這種事哪用得著你啊?來來來,給媽媽看看你的手。」 不由分說,半摟半抱地扯著尤寶珍坐過去,把她的手伸到卓母面前。 都這樣了,尤寶珍不想彼此都難堪,於是任憑卓母摸著她的手仔細看了又看,然後聽到她說:「腫這麼大了,痛吧?」 尤寶珍收回手,淡淡地說:「還好。」 「我們老家那裡×××泡了蜈蚣酒,治這種傷最好了,明天我們回來要一點過來。」那××,大概又是卓家哪一門哪一戶的親戚,卓母說得很理所當然,尤寶珍卻聽得雲裡霧裡——卓家的親朋好友,她認得的實在有限。 卓閱在邊上解釋:「就是我姨媽的屋裡哥哥,老赤腳醫生了。」 尤寶珍擺擺手:「不用了不用了,沒那麼麻煩,過兩天也就好了。」 「痛起來難受呢,十指連心。」卓父也說。 看得出,他們都有心想把彼此關係緩和下來,尤寶珍心裡頭莫名有些些煩,她就是討厭這樣,假裝已經忘記過去的不愉快,糾結著彼此討好,小心翼翼地相敬如賓。 如果家人都需要防備,都需要討好,那麼還能真正稱之為家人嗎? 這樣幹坐了一會,大家都覺得沒味,卓閱倒是晃晃悠悠地陪扔了新玩具的尤橙玩飛行棋,這是卓父新近給她買的,尤橙玩得很是起勁,一有空就拽著人跟她玩,以至於幼稚園的老師不得不在學生手冊裡提醒她:兒童玩具請不要讓孩子帶到學校來。 想著房間裡儲物櫃中堆滿的新舊玩意,尤寶珍自己應不應該和卓父卓母說一下呢?可話沒出口,又覺得好笑,以前,倒是他們常說她太溺愛孩子,什麼都由著一個小孩,現在,風水果然輪流轉過來了。 他們只是迫切地想討得尤橙的歡心。 她一說出來,會不會顯得像是無形中在和他們爭寵了一樣? 這樣一想,又覺得煩。所幸他們也都沒坐多久,因為尤橙要睡覺了。 卓閱還真沒走,尤寶珍因為手痛引發頭痛,連講話都覺得費力,於是他肩負起了給女兒講睡前故事的大任——真的是大任,卓閱對此活深感無力,他嘴皮子活,但不代表他就有講兒童童話的天賦。 這會兒,尤寶珍到客廳添茶水,就聽到卓閱很不耐煩地說:「女兒啊,你怎麼這麼麻煩,自己看圖說話就好了嘛。」 五歲的女兒自己看圖說話,於是五歲的女兒比她爸爸更煩,粗聲粗氣很鬱悶地說:「但是他們叫什麼名字,我都不知道啊。」 「你想他們叫什麼名字就叫什麼名字。」 …一默默半晌,尤橙終於看出來了,指責道:「爸爸,你真懶!」 兒童連環畫,連照著念一念都不想的人,也真還不是一般的懶。 不過尤寶珍也沒空去理他們,她握著溫熱的杯子窩坐在客房的床上看電影,是最近已經上映的所謂大片《大笑江湖》,不知道為什麼,她一點也不覺得好笑,那裡面的愛情,她一點也不覺得感動。 這世上,哪有可能那麼純粹的一見鍾情,死而後已。 即便是真的愛上了,磨合期能過麼?兩個天差地別的人,磨合的痛,勝過失戀的傷。 床邊輕輕陷了一角,講完故事的卓閱走進來,很自然地靠著她,然後,見她沒反應,更自然地擁住了她。 尤寶珍沒有避,也沒有躲,一動不動。 卓閱的懷抱很溫暖,比她腳邊的熱水袋要舒服多了,所以說,女人到底還是需要一個男人,尤其是頭疼腦熱需要人的時候。 電影裡,月露終於又回到了小鞋匠的身邊,音響裡,連音樂也溫情了起來。偏偏頭,她閃開一些,問他:「卓閱,我們以前有愛過嗎?」 語氣平和,還很平靜,仿佛問他明日是晴天還是雨天一樣。 卓閱頓了頓,答非所問地:「寶珍,如果你真的還想再婚,不如就嫁給我,嫁人嫁人,如果一定要嫁,與其嫁一個什麼都不靠譜你也一點都不瞭解的男人,還不如嫁給我,我也算是你知根知底的吧?我還是尤橙的親爸爸,既然我有誠意,你不妨湊合湊合再接受我就算了。」 他說湊合。 尤寶珍笑,他終於不說愛了。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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