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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十八


  卓閱的樣子,像是這個房裡理所當然的男主人,但是他畢竟不是男主人,給尤橙都安置妥了以後,他跟尤寶珍交待:「柳丁的作業都已經做完了,今天晚上已經看過幾集《美猴王》了,老師說明天晚上會過來家訪。」

  頓了頓,見尤寶珍沒什麼話說,他起身,穿衣,告辭,開門走了。

  小敏看著合上的門,說:「靠,你前夫多麼意氣風發的人啊,為什麼他剛才離開的時候我竟然覺得很淒涼?」

  尤寶珍默了默。

  事實上,她也隱隱覺得有點感傷。這幾日,他日日去接尤橙放學,然後教她做作業,陪她看電視……尤寶珍樂得輕閒,乾脆撒手不管,由得他去。

  她本是想看看,他能做幾日的好父親。

  但每一次他這樣離開,她又覺得莫名其妙的傷感,莫名其妙地甚至有一點點,於心不忍。

  尤橙正在吃小敏給她帶來的披薩,這時候忽然插話進來說:「爸爸又走了?他怎麼天天這麼晚都出去啊?真是傷腦筋!」

  真是傷腦筋,最近一段時間,讓尤橙傷腦筋的事情似乎越來越多了。

  小敏今日是過來借宿的,其實也是躲賬。尤寶珍曾經說過她,牌桌上有一天賭大了,小心把自己也輸出去。

  小敏在外面晃蕩到現在,那個人據說還堵在她家門口,無奈之下只好暫避到尤寶珍家裡來。卻沒想會遇到這麼勁爆的事情,先是撞破她和方秉文的KISS,接著是發現她又藏「嬌」家中。

  好不容易,尤橙睡覺了,尤寶珍閑下來了,小敏哀怨地感歎:「尤寶珍,你說這世界怎麼就這麼不公平呢?」

  尤寶珍大驚,小敏一向樂觀,雖然講話抽風,但從不怨天尤人,忙問:「怎麼了?」

  小敏說:「你都離過婚的人,居然還能有男人給你左右逢源,我還好好一單身大閨女呢,不要說逢源了,連春天都好久沒逢到了!」

  尤寶珍失笑,否認說:「我沒有左右逢源。」

  「樓下那個,還有你前夫,這不是逢源是什麼?」

  「卓閱,他不過是忽然省悟想做一個好爸爸。」

  小敏不信:「你們沒有關係?他對你沒有意圖?」

  尤寶珍默了默,承認道:「有。」

  小敏嘖嘖嘴:「我就說了,他走的時候看上去怎麼那麼失落,那小眼神那個哀怨哦~~不過他也真無恥,不是還有個嬌滴滴的徐玲玲麼?就不要了?」

  尤寶珍再度沉默,和小敏談感情,十回就九回讓她講得無話可說,有時候,明明你愁腸百結思緒萬千纏綿悱惻,她都有本事給你弄得哭笑不得有口難言。

  小敏卻不管她心裡想什麼,繼續高談闊論:「我覺得你做得好,他一招手我們就要回頭麼?甩都不甩他,哪裡涼快哪待著去吧!不過,」她轉了轉話頭,「底下那男人有錢麼?他開的什麼車,我只看你們兩個打啵去了,都沒注意這一檔子事了……」

  尤寶珍乾脆打斷她:「你這回又輸了多少錢,還讓人家堵門口了?」

  一句話,很成功地擋回了小敏的所有問題,她立即黯淡了一張臉,苦哈哈地說:「別講了,我覺得我被人下了套,哪有我那手氣的啊,一晚上光輸不贏。」

  「一句話,你輸了多少吧。」尤寶珍倒也乾脆,如果是幾千上萬的,她都可以幫她。

  「啊,不是錢的事。」小敏搓搓手,頹喪著臉。

  尤寶珍還想再問,小敏死活都不肯再說了,問得煩了,她惱道,「你誠心不讓我在你這裡睡是吧?」終於聰明點了,看著她狐疑地說,「我怎麼覺得你剛剛是想轉移話題啊?」

  尤寶珍很想問她:「你老是在法院工作的嗎?法院的小法官生活邏輯都這麼差的嗎?」不過她也沒這膽子跟她挑明瞭講,打了哈欠笑笑說:「哪有啊,不就談了個朋友麼?這本來都不算什麼事兒……」

  身邊朋友談戀愛了果然不算什麼事兒,因為比起這個,還有更值得小敏注意的問題,她一臉悲憤地警告尤寶珍說:「談戀愛可以,跟誰都行!但是不許這麼早結婚,你要是二婚都結在我前頭,我媽非碎了我把我重新塞進肚子裡去重造一遍不可!」

  尤寶珍:……

  尤寶珍覺得今天晚上的小敏特別的神神叨叨,而且還是那種神經極度過敏非常崩緊的神叨。她想,也許是那個要債的人把她給嚇到了。

  小敏好賭,賭性也大,好在分寸還是有的,這一回,只怕真是被人下了套了,但她死活不說,想來應該是認為還沒到要朋友為她插刀的地步。

  但應付這時候的小敏還是很耗精力的,因為你不知道她什麼時候會問你什麼奇怪的問題。

  比如這會,尤寶珍幾乎都可以看到周公在跟她招手了,小敏突然一腳把她踢醒,叫她:「尤寶珍?」

  尤寶珍迷迷糊糊地「嗯」了一聲。

  小敏再踢了她一腳:「你要睡了?」

  尤寶珍再「嗯」。

  小敏再踢,說:「哦,那你交待完這最後一個問題再睡吧。」

  尤寶珍:……

  很久以後(汗,其實也沒多久,就是當尤寶珍清醒地瞪著眼珠子望著天花板體味長夜漫漫,而小敏在邊上睡得人事不知的時候),尤寶珍才明白,原來她洪小敏,真的一點也不小白,也一點也不抽風,她只是深深知道什麼時候才逼得出什麼樣的供出來。

  她很想也一腳把小敏踢醒,奈何人家睡功無敵,踢她一腳她當你是癢癢撓,翻一個身又睡著了。

  小敏睡前的最後一句話是,尤寶珍,你覺不覺得你算做得很矯情了?我是不待見你前夫啦,但是你這樣,斷又沒斷個徹底,對誰又是公平的?

  這是她說過的最犀利的一句話。

  尤寶珍就是被這句話完全弄清醒了的。

  她自以為理智,允許前夫這樣堂而皇之地出入家裡,隨時隨地實行他做父親的權利,但是,這對誰又是公平的?

  無意之中,潛意識裡,卓閱似乎成了她最後的一條出路。

  如果方秉文不算合適,如果再嫁不好,留著卓閱在這裡,未嘗就不是一個好後備。

  卓閱大概也是這樣想的吧?於是,她等於間接地給了他以希望。

  而方秉文呢?自始至終,她只是把他看成一個考慮結婚的物件——因為再找不出跟他條件相當又肯要她的男人了,她沒有把他當成愛人,她甚至於心底裡面,都是的排斥和抗拒去愛他的。

  小敏說得對,有意無意地,她左右逢源了。

  卓閱回到賓館,老李還躺在床上看電視。

  見到他,有些詫異:「今天這麼晚,我還以為你睡在那邊了。」

  卓閱口氣淡淡的:「沒有,她今日回來得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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