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時尚閱讀 > 情到中年無覓處 | 上頁 下頁
一〇五


  一家人吃了飯後,阿強要送趙世誠,趙世誠擺擺手說:「不用了,你也喝了不少,我也不開車了,車就停在你樓下得了,我順著街道走走看看,反正也不遠,幾步路就到公司了。」

  「你就直接回公司吧,不要到別的地方去玩了,夜裡太亂。」阿草關心地叮囑道。又對阿強說:「你給姐夫找件外衣披上,秋夜裡涼了,人又喝了些酒,不要著涼才好。」

  趙世誠醉意朦朧地說:「我不要,我身體好著呢。」

  阿強還是從裡屋找出自己的一件羊絨衫來,阿草親手給趙世誠穿上,才鬆手讓他走。

  阿強想送他一段路,看到趙世誠有些慍意,便讓他自己一個人去了。

  阿草從樓上看著那個男人在夜色裡一個人孑孓而去,背影孤獨而清冷,女人深深歎了口氣,又油然想起遠在杭城的阿青來。

  生活啊,事不如意常八九,除非你逃離生活遠遠的。

  趙世誠一個人走回廠裡,看見車間裡仍然燈火通明地加班。他本想到車間裡轉轉,但自己喝酒後醉態不雅,於是就上了辦公樓自己的辦公室。

  他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打開電腦,覺得無所事事,便上網流覽一些亂七八糟的網站,感覺沒有什麼意思,心裡卻想起鞠硯的影子來。

  他看了看時間,已近夜裡10點,便放棄了打電話的想法。

  這次,他從溫城回來,發現鞠硯的情緒有些異樣,但自己沒時間單獨和她說話。

  他突然感覺近來自己對鞠硯的觀察仔細起來了,仿佛不願看到她遠離自己躲避自己,希望她每日裡都能夠圍著自己開心地說笑。這是什麼原因啊?

  一想到這兒,他突然驚了一下,他發現自己心底確實有了某種悄悄的變化,多了幾絲情愫般的東西,雖不那麼強烈或真切,但模模糊糊地拂去還來。

  03

  在人與人之間的交往中,
  男人的禮貌表現在予人以幫助,
  而女人的禮貌則表現在對人體貼。
  ——盧梭《愛彌兒》

  第二天,鞠硯來上班,對趙世誠說上面縣經委又催清產核資的事什麼時候恢復。趙世誠正想跟她談這些事,他就問朱局和區大掃為什麼不提這些事。

  鞠硯笑笑問:「趙總,我不可以提嗎?」

  趙世誠被鞠硯梗了一下,清醒了,鞠硯不僅是他的助理,更是縣經委下派的駐點人員,在清產核資這件事上,她是他的對立面。

  「啊!你可以提,當然可以提。」

  「只是,他倆不願當面得罪你而已,所以只剩下我這個不懂事的小丫頭片子說了,」鞠硯調皮地說,「你可別生我氣啊!」

  女生亦嬌亦嗔,宛如鄰家小妹,哏哏笑語,一時間攪得趙世誠呆了。

  他心底又想起不久前女孩的生日聚會,有那麼個瞬間,女人小鳥依人,男人夕陽返照,那郎投女送的旖旎,那我偎你依的曲承……那時,女生的腰肢是一種心情……

  女孩感覺男人突然間不說話了,抬眼竟發現他在失神地傻看自己,女孩不由得低首弄衣,飛霞過頰,掩藏不盡羞澀女郎的風情。那情態,仿佛情人間的小彆扭,既像是柔情的安慰又像是玲瓏的討饒,令男人一時間心魂失措。

  啊!你是女人日記裡哪一種心情男人?女孩深刻地記得:那晚,每每兩縷靈魂在即將碰觸時,卻又莫名其妙地岔開了,但又不逃遠,只是相距不遠地相互觀望著,打量著,誰都不想徹底地走開。

  好半天,女孩才提醒大男人:「你說話啊!」

  趙世誠才慢慢醒過來。

  「呵呵,」他尷尬地笑笑,「那是應該,那是應該!」

  女孩子走近,先是一聲不響地給趙世誠洗淨杯子,從壁櫃裡眾多的盒盒罐罐中,揀了一罐叫做女兒環的茶葉來。這種茶葉屬雲南普洱茶系列,其形呈細筒環狀,其色灰幹透白,其表微絨覆之,食之有焦味。泡茶時極講究水之溫度,一般的,第二三遍茶味最好。此茶來於民間,卻不為大眾所能享受,多珍藏於上流社會。

  女孩素手纖纖,為趙世誠沏好茶,輕輕捧回他的辦公桌上。她也為自己沏了一杯,放在另一處豪華的玻璃茶几上。這兒自被一圍八扇甌繡屏風隔成一塊天地,一套組合式高級奶白色沙發圍成大「回」字型,沙發的真皮質地厚實光滑,撫之頓生婦人胸前皮膚般的溫暖。中間停著一方藏樸露拙鏤花鑲銀的紫檀紅木茶几,上面擺著一隻碧瓷朱釉的硯形花瓶,裡面水淺沙清,卻生著一株五葉水仙。

  這裡是趙世誠日常同客戶洽談業務的地方。

  鞠硯返回門邊把門恰恰掩好,便把自己隔進繡著「山高月小水落石出」的屏風裡,咀嚼剛才的一絲澀味。

  那聚在女孩頰窩裡的煙,香淺霞淡。

  趙世誠也離了辦公桌,端了茶杯來到女孩子旁邊的沙發裡。

  女孩望著趙世誠,甜甜地笑笑,靜候著趙世誠開口。

  趙世誠望著沙發女孩的柔潤,宛如一硯碧玉一掬秋水,男人的煩躁在不自覺間沉靜下來。這類女孩生來就像男人的內衣,她的細膩她的溫馨她的柔情,透著一份天性與自然。

  倆人的水杯裡,熱水間的茶葉們漸漸舒張開眉眼,淺黃的,水灰的,素白的,相互致意著,一片片你喊我我喚你地嚷開來,是誰吵醒了媚兒?它們先是探頭探腦地躺在杯口的水溫裡,纖巧的,輕柔的,薄軟的,驚乍乍望著這個奇怪世界裡的男歡女愛,感覺人間風景已被名利熏熬成無限累贅,煞是難看。它們你挽我我牽你地歎口氣,悄悄沉下去藏起自己。

  趙世誠低頭整理自己的思緒,望著茶水出了一會兒神,抬頭卻不敢細看女孩纖巧頸間如奶白的香肌,好大一會兒,才故作咳嗽一聲。

  女孩笑起來。

  「我快對你凶不起來了。」趙世誠不由得笑出聲來。

  「那你幹嗎老想著對人家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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